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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王:第一章故事开始时的过渡

小故事

  放家的故事从熊占山开始……

  据说,熊占山的父亲是什么他的母亲也不清楚,有人说是满族人,有人说是高丽人,更多的人说是从关内移民来的汉族人。因此熊占山连母亲的姓也不用了,指着一张熊皮说我跟了你姓,我就姓熊。从今后我叫熊占山,谁不叫我熊占山我这弓箭不饶人……

  过了不久,熊占山就以凶悍扬名了……

  这一天,是春夏之交的一个下午,那时夕阳刚刚降下。熊占山从山里采了一大筐野菜回来,正好撞上满眼春光——母亲光着两条大腿仰躺着让一个裸身男人骑着,男人的鼻子嘴巴抽着风箱……

  熊占山歪头悄悄在一旁看,母亲闭着眼睛哼哼。等男人身上的汗淌成条条弯曲的小河了,熊占山说话了:“李老大你快下来,我找我妈,我饿了。”

  李老大停止动作,扭头看眼熊占山,伸手向后一划拉就摔了熊占山一个跟头。熊占山的头顶在墙角上,听李老大说:“操!我操你妈呢!”

  李老大动作不停,熊占山母亲脖子使劲向后挺,哧哧就笑了。

  熊占山恼了,慢慢爬起来,照着李老大的屁股踹了一脚,脚印印在黑乎乎的半片屁股上。

  李老大冒火了,喊:“小兔崽子,老子宰了你个王八犊子!”

  李老大转过身就愣了……

  熊占山说:“李老大,我这会儿宰了你就不是汉子。你拿上你的弓箭出来,你宰了我,我的妈就归你。我宰了你,你媳妇你丫头就归我,我在院里等你。”

  熊占山收了对准李老大的弓箭走出去,站在院里山梨树前,背对刺眼的阳光选好了位置。

  熊占山的母亲却笑了,说:“这孩子闹着玩你别当真,他是饿急眼了。我赶紧做些腊肉给他吃,你也留下来吃饭吧。打他两下屁股就了,可别打重了,他脾气倔。”

  李老大摇摇光秃秃的头,抬手拍一下自家的脑门,穿好衣褂。伸手抓起硬弓却又坐下发呆。李老大是李家趟子屯有名的猎人,一手好箭法自然不用细说,和男人过多少次架他都记不清楚。李老大也不明白为什么和熊占山的母亲一干上那事就持久,像吸大烟对上嘴就不想挪开。这女人和其他女人不一样,能吸住汉子。李老大就想,宰了这小杂种省得日后麻烦。

  李老大站起来,挥手贴了女人的屁股一巴掌,说:“多做些腊肉。我会给你个儿子的。”

  李老大提着弓箭就出去了。

  熊占山的母亲没理解李老大最后那句话,以为一会儿爷儿俩就能一同进屋吃肉,没想到李老大含了杀心。李老大说会给她一个儿子是指杀了她的儿子再给她种上一没想到李老大含了杀心。李老大说会给她一个儿子是指杀了她的儿子再给她种上一个儿子。熊占山的母亲喜滋滋地含着笑,穿好衣服去整制腊肉。

  腊肉端上了炕桌,香味飘起来了,李老大和熊占山还没进屋。熊占山的母亲擦了擦手,又热上烧酒,就出去叫,她的脸就青了,坐倒了再爬起来扑过去,看到熊占山正用牛耳尖刀割下李老大裆里的零碎,顺手丢给猎犬,猎犬嚼巴嚼巴就吞吃了。

  李老大站在院里,弓箭掉在地上,头向下垂着,一双眼珠直愣愣盯着脚背,左手还抓着身边一棵山梨树的树枝,咽喉上插着一支箭。

  熊占山说:“妈,李老大还真行,死了也不摔倒,好香的腊肉味。”

  熊占山说完,褪下裤子瞅着自己的裆里,用力挺挺腰,那玩意活了翘了。熊占山抬头看着母亲说:“妈,这样够用吗?”

  熊占山的母亲脸色惨白得像白布,嘴角的皮肉在跳舞。

  熊占山又问:“够用吗?妈?”

  熊占山的母亲松松嘴巴上的皮肉,回答:“够用。”

  熊占山笑了,说:“李老大的比我的壮呢。”

  母亲说:“你还小,长大就壮了,就让女人靠你了。”

  熊占山叹气,说:“我有了一个像你一样大的大媳妇和像我一般大的小媳妇,我先睡哪一个呢?”

  熊占山抬头望着天空中晃悠着的白云又说:“妈,你别急。我给你找个更壮的来,他是面瓜,面瓜能干活对我好还听我的话。”

  熊占山的母亲咽喉中滚动着一句话,想问,你是怎么射死的李老大?李老大射没射你?但她没敢问出口,她也看到朝着阳光的那棵山梨树干上,同熊占山前心一般高的地方深深地插着一支粗大的箭,那是李老大的箭,至少李老大也射出了一支箭。熊占山一箭就赢了大小两个媳妇,那一年熊占山十五岁……

  面瓜姓佟叫面瓜,排行第五。佟面瓜的母亲嫁给佟面瓜的爸爸六年生了五个孩子。头一个是个女孩,长到四岁被佟面瓜爸爸抱走换了大烟。第二个也是个女孩,长到两岁被叼进了老林子。第三个是个男孩生下来就死了。第四个也是个男孩,长到周岁时,佟面瓜爸爸喝醉酒,用拳脚亲胖了佟面瓜妈妈的脸,妈妈一气之下丢下孩子回了娘家。只过了半天的工夫,再转回来给孩子喂奶,孩子却死了,是被喝醉酒的佟面瓜爸爸不小心翻身给压死了。妈妈又回了娘家,伤心过后被佟面瓜爸爸接回来就怀上了佟面瓜。

  佟面瓜爸爸心里透着明白,媳妇肚子里的崽子不是他的。悄悄一打听,原来他的媳妇回娘家时和她表兄有了一小腿,媳妇的表兄挺有势力,是韩氏家族第二代大当家的手下。韩氏家族第一代大当家是韩边外,曾是清朝通缉的金匪,人称金王,号称威震江东,开金矿,养乡勇,以夹皮沟为老窝,控制了东边道江东六个县的广大地面。媳妇的表兄是韩氏家族设在抚松大房子的当家人,佟面瓜爸爸不敢招惹还得好生侍候着。佟面瓜出生后,长到四岁只是光叫不说话,被断定是个傻子。不久佟面瓜爸爸吸大烟过量而死,妈妈对佟面瓜断了指望,把佟面瓜丢到临江街上就又嫁了人离开了临江,而她表兄更绝,根本不承认有这么个儿子。

  临江街上一位善心的老太太收养了佟面瓜,等佟面瓜长到二十岁,老妇人也死了,佟面瓜就和熊占山在一起了……

  佟面瓜有两大长处,力大无穷又奔跑如飞。有一件趣事,那时领养佟面瓜的老太太还没死,正病着,行脚的郎中需要鹿茸入药。

  佟面瓜说:“咱没那茸。”

  有人出主意叫佟面瓜进老林里去捉只活鹿取茸。佟面瓜空手就去了,不到一个时辰又跑回来要一根绳子,老妇人给了佟面瓜一根绑腿布。

  原来佟面瓜出了镇子走入山林中的一个小屯碰上了熊占山。熊占山开玩笑告诉佟面瓜捉活鹿得用绳子。佟面瓜就跑回去拿来了老太太的绑腿布。熊占山看佟面瓜傻得实在,就想帮一帮佟面瓜。两人就一起进山了,这一进山,佟面瓜的本事突然就显出来了。

  熊占山说:“瞧,那只是傻狍子没长茸没用,那只身上长花纹有角的才是鹿,你咋捉活的呢?咱们整个陷阱?”

  佟面瓜抬腿就冲了上去,跑得居然比鹿还快,但他太笨捉不到鹿。最后,熊占山一箭射伤了梅花鹿,佟面瓜才一扑按住。鹿拼命挣扎,佟面瓜说:“别怕,就要你的茸。”手一搭梅花鹿的脖子,梅花鹿的脖子就断了,鹿蹬了几下腿,死了。

  佟面瓜说:“乖,睡了。”

  佟面瓜抱起鹿要走。

  熊占山说:“再捉一只狍子吧,我家没腊肉了。”

  佟面瓜说:“行,我再捉没角的。”

  熊占山让佟面瓜把梅花鹿放在树枝上挂好。捉狍子比捉鹿容易,佟面瓜发狠地追赶,狍子发疯地逃跑,跑着跑着狍子眼花了,一头撞到树上撞死了。佟面瓜提着狍子和熊占山回来取鹿,远远地看到一只黑熊把鹿从树上扯下来,一下一下地翻动,还用鼻子嗅。佟面瓜就急了,丢下狍子扑上去两手抓住黑熊肩头的毛皮猛一发力,就把黑熊摔出一丈多远,黑熊哼一声爬起来望着佟面瓜发呆。

  熊占山吃惊地大喊:“是熊瞎子,你腿快你快跑……”

  过了好半天,躲在大青石后面的熊占山听听没动静探出头来,看见黑熊晃悠着肥大的屁股向老林里爬去了,再找佟面瓜,佟面瓜提着梅花鹿早跑远了……

  佟面瓜来了,是被熊占山硬捉来的,佟面瓜天生就惧怕熊占山。从老太太死后,熊占山带着佟面瓜狩猎、打鱼,两人十分亲近。佟面瓜也让熊占山给磨炼成了半个猎人,大脑一点点地开了窍。

  熊占山说:“妈,面瓜来了,来和你搭帮过日子。”

  佟面瓜歪头嘿嘿笑,双手直搓手心。

  熊占山又说:“妈,从今往后别的男人不能到家里来了,你不爱自己脱裤子面瓜会帮你往下扯。”

  熊占山的母亲脸色惨白、又紫青,最后红通通的了。她拿眼角瞅一眼像只大熊一样的佟面瓜哧哧就笑了。

  熊占山说:“行了,面瓜你有地方睡觉了。记得每天打水、狩猎、捕鱼,把日子过得润一点,她再跑骚你就往死里揍,女人不揍不行。”

  佟面瓜拍着手说:“我揍别人使劲揍,我不揍你妈妈。”

  熊占山也笑了,眼泪却在眼眶里冲锋了。熊占山从板柜里拿出十块龙洋,低头想想又放回去七块,把另外三块揣在怀里吸一下鼻子喊:“妈,我走了,我过日子去了。”

  熊占山坐在山顶草丛中的大青石上,这里离家已经几十里了,是熊占山平时狩猎的地方。前方被野鸭河环绕着的是一片十几顷的丛林地段,那里是环水滩。熊占山曾去过那里,而今天,熊占山动了住到环水滩里的念头。

  熊占山遐想着,身子向后躺倒,柔柔的草在身下发出受辱的呻吟。头顶的阳光往下洒,整得熊占山浑身都痒痒。身边的蒿草散发出的气味使熊占山想到母亲身上的骚味。唉!熊占山叹口气想,等在这里安了家怎么的也得把妈接来。

  熊占山由母亲又想到佟面瓜,熊占山嘿嘿笑了,又想到那碗酒。熊占山用三副鹿茸、五条鹿鞭从临江街上中医韩宝成那里换来一服药方,配上药冲酒给男人喝,男人就变成只能干事不能生养的骡子。熊占山头一服药开给了佟面瓜,熊占山不想让他妈再生出崽子来。

  熊占山感觉到痒痒就脱了裤子捉虱子,接着停下了。熊占山的脑海里闪现出他妈和佟面瓜的那一番哼哈搏斗。

  母亲说佟面瓜不会。还说离了汉子睡不安稳。就引着给佟面瓜,佟面瓜就干……边笑边抽出、逃开,说痒,骨头都痒。母亲就哄,像哄一条狗一样。最后佟面瓜尝到了甜头,声音扬起来震得房上的茅草都往下跑……

  熊占山想,我打定主意了,先睡大媳妇,她像妈会干那事儿,得先学。我告诉过那一大一小两个媳妇,等李老大过了百日就去,算算已经一百多天了,李老大的坟头也快晒干了,也该去了……

  李老大的媳妇把李老大埋了就带着女儿李招弟回了娘家,没等过百日她就嫁了,嫁给了王家趟子屯的光棍教书匠杨夫子。现下正张罗要把十五岁的女儿李招弟嫁出去,或能换些彩礼。杨夫子是一个穷教书匠,一年到头只有三两个学生肯学之乎者也。

  杨夫子对李老大的媳妇很好,先把她洗干净,然后用舌头把她浑身上下涂了一层唾液……哑着嗓子就痛哭了,嘟哝:“祖宗有灵,让我没花一丁点的龙洋就娶了一个能生养且生养过的香香媳妇。”然后,杨夫子设香案拜过了祖宗才圆房。

  李老大的女人虽有丈夫,李老大常在外面打食,不知窝里的母鸡早干渴得难以自慰,如今被杨夫子这么一睡,像久旱的田得到雨露,满足的时候就忘了熊占山这个小人,也忘了熊占山的话。

  熊占山来了,是披着星星挂着一层露水来的……

  这一天,杨夫子的媳妇缠着杨夫子在鸡叫时又做了回那事。媳妇犯懒趴在被窝里不起来,也不让杨夫子起来,隔着里屋就喊:“你要睡死呀招弟,还不起来烧饭,白养你个吃白食的死丫头。”

  外屋小炕上的李招弟赶紧应了一声,揉着惺忪的眼睛爬起出门抱柴烧锅底。刚推开门,李招弟的眼睛飘出去就愣了,脸色惨白了,忽灵的眼珠撞了车,矮墩墩像条牛犊子似的熊占山正歪着头冲她笑,张得很开阔的嘴巴里一对牙格外醒目。

  熊占山说:“你才起小媳妇,我也刚来。”

  熊占山大步进了门,先向外间李招弟睡的小屋瞟一眼小土炕,吸了吸鼻子说:“被子太破该换了。”又一转身推开里间房门,一进门,熊占山吸着鼻子说:“打开窗子透透气,这他妈是啥味?”

  抱在一起的杨夫子夫妻都惊得滚向了炕里。

  熊占山端正地坐在教书匠唯一值得夸口的东西,那把太师椅子上。

  杨夫子哑着嗓子问:“小兄弟你有何事?这么一大早私闯民宅非奸即盗。”顿一顿,杨夫子又说:“你这小家伙不怕我大耳刮子伺候你!”

  熊占山往地上吐口浓痰,说:“我的两个媳妇都住你屋了,我也住你屋里,咱们四个就拉帮着过日子吧。”

  杨夫子呀呀叫起来,急忙穿裤子,边穿边说:“等着我收拾你、我一准地收拾你……”

  杨夫子的媳妇拥紧被子说话了:“小占山,你这孩子杀了招弟她爸,我没去官府告你,你还想咋样?”

  杨夫子听了媳妇这番话腿就抽筋了,躺下直哼哼。李招弟红着脸走进来拉了一把熊占山说:“我娘找个人家也不容易,你放过我娘,我跟你走。”

  熊占山却摇摇头。

  李招弟又说:“娘儿俩哪能做你一个人的媳妇,那多羞人。”

  熊占山说:“你爸咋把马寡妇母女都睡了呢,我咋不行?”

  李招弟垂下忽灵的眼睛说:“那好,我就不跟你走了,想不到你和我爸是一样的狼。”说完,李招弟忽灵的眼睛眨巴几眨巴,眼圈先红了,缓缓地一对一对的泪水往下砸,粘上屋地上的尘土就滚成一个个的小土球。

  熊占山开始叹气,叹气的熊占山忽然站起来扯过杨夫子的媳妇就贴了几拳,揍得媳妇直号叫。杨夫子躺在炕上闭着眼睛抱着腿哼哼得比媳妇的声音还大。熊占山摸出三块龙洋往媳妇身上一丢,杨夫子媳妇以为又要打,吓得妈呀一声滚到炕角。

  熊占山却嗵地跪下了,说:“丈母娘,我带招弟走了。”

  李招弟也跟着跪下叩了几个头,却没说话,拉着熊占山就走了。

  走时听到杨夫子媳妇说:“他打我你咋不管?”

  杨夫子不叫了却说:“我咋管你女婿啊?再说,他给了龙洋呢!”

  李招弟扯着熊占山的手走出王家趟子屯,李招弟的兴奋就显露出来。李招弟问:“占山哥,你咋不揍杨夫子几拳,他想占我的身子呢。”

  熊占山正为丢了一个媳妇懊恼,听了应道:“占了吗?”

  李招弟说:“没占,我妈缠杨夫子缠得紧,我夜里都不脱衣裤。你看!”

  熊占山的眼珠打了一下架,问:“干啥把衣裤都缝一起?”

  李招弟脸抹上一缕腮红,说:“我给你留着呢。你不知道我不是爸亲生的,是爸对不起妈,妈就和一个关内参客有了我。爸对我不好,你杀了他我不恨你,你是个真汉子呢!”

  熊占山一下抱起李招弟向草丛里跑,说:“说得我心里打鼓,我要看你是个丫头还是个姘头……”

  草丛中传出一声痛快的号叫,从此临江区域内就少了熊占山和李招弟……

  十七年后,东边道江东六个县的韩氏家族大当家传到韩边外孙子的这一代,却失势了。韩氏家族所设的大房子的当家人就传到了王家庆和马宝傅这一代,这两人的地盘比韩氏家族以前缩水了,只占据了抚松、江源、白山三个县,其他县域形成了或正在形成多股势力……

  同年深秋,临江的山川丛林挂满了毛茸茸的白霜,老辈人说这是百草挂孝,今年准有血光之灾,不定应在哪沟哪屯。就在一个百草挂孝的秋夜,整晚的风哭号得一紧一松像抽风。临江县的居民被一阵奔跑的马蹄声震醒,那马蹄声足足响了半个时辰才消失。

  几天之后,临江区域的山民才知道,是十七年前认熊为姓、嫁母出走的熊占山带着三十几条汉子回来了,在临江环水滩设立了大房子,并放生老马十六匹,环水带着三十几条汉子回来了,在临江环水滩设立了大房子,并放生老马十六匹,环水滩就改名叫了放马滩。

  有人曾见到熊占山回老屋接他妈和佟面瓜,那人说:“长得像头野似的熊占山带着一个高挑身段生着一对忽灵眼的俊俏女子,和一个同样身材高挑美得邪乎的大丫头,大丫头有十七岁,手里还牵个黑壮的小蛋子。”

  后来发生了几件事,山民们才知道,俊俏大丫头叫狼姑。

  放马滩中真正传出威名的是狼姑……

  十七年前的那个早晨,熊占山在草丛里把李招弟睡得大叫的时候就种下了狼姑。李招弟生下狼姑时没奶。熊占山就带着娘儿俩进山搭了个木刻楞。熊占山不理会忧愁悲伤时而流泪的李招弟,他说:“饿死就不是我的崽!”

  老天爷却很关照快要饿死的狼姑。熊占山在一个山洞里发现一窝狼崽,他有了主意,搭陷阱捉住母狼杀死了狼崽,用母狼的奶养活狼姑。从那时,李招弟为了感谢那只母狼,就叫了女儿狼姑,狼姑就成了女儿一生的名字了。

  狼姑一周岁时,熊占山才把瘦成枯木的母狼放掉。母狼却不肯走,熊占山一狠心,宰了母狼就埋了,为此和李招弟还吵了架。熊占山带着母女俩出了山去了抚松县。凭着手中的老山参和毛皮,熊占山换了笔龙洋,便在临街的胡同里租了一座房子,想安定下来过上普通人家的日子。这座房子的主人是个姓王的孤寡老太太,熊占山并不知道这位老太太是位有势力来头的人物,老太太一眼看中狼姑认做了干孙女。

  有天夜里,熊占山出门小解,无意中一抬头,看到一个人从门外飞进了院子。熊占山以为是贼刚想上去捉,那人张口一说话把熊占山吓了一跳,原来是王老太太,她说:“年纪大了忘性就大,忘了带钥匙了。”

  熊占山看看近丈高的院墙,再看看瘦成人干样儿的王老太太就呆愣着说不出话来。

  王老太太又说:“看你也是条汉子,整日闲在炕头上也不是办法,唉!现今的年轻人都没出息了,世道又乱,想找个出身难啊!”

  熊占山机灵劲回来了,忙说:“求老人家指条明路。”

  王老太太说:“你去投奔韩大当家的吧,整个出身回来接她们娘儿俩。十年八年的我还能活,我这身破烂也就传给狼姑了,小丫头投了我的脾气。”

  熊占山知道韩大当家就是韩边外的孙子,现今韩氏家族的第三代当家人,也是受朝廷奉养的,准许养兵屯边的地方官。熊占山将信将疑地拿了王老太太的书信走了,在韩大当家嘴里才知道王老太太早年是鸭绿江水域木帮女龙头。九年后,熊占山带着两名随从回到抚松住了半个月又走了。熊占山走后李招弟的肚皮鼓起来,生了熊边外。又过了六年,熊占山带着三十几个兄弟立志回乡干一番事业,再次回到抚松时,王老太太已经死了,熊占山就带娘儿仨建立了放马滩。

  熊占山住进放马滩的头一件事,就是给林海方圆五百里的所有村屯、绺子送礼问候,说明只是辞官归乡建座屯子以求生计,绝无其他野心。其实熊占山在韩大当家手下根本没做官,只是个随从中的头目,管着几十号人,干着养马、驯犬之类的活计。韩大当家因为这一带金矿的主权和以日本商会势力为主的外来势力打了几架,结果失了势,占据的六县地盘散了,熊占山就将韩大当家一百多匹马一千多块龙洋几十条枪一起卷了回来,那帮兄弟也跟了来。

  熊占山首先带着兄弟围着放马滩转了两圈,为了出入方便选了东南、西北两个方向建了两座木桥,是实打实的那种建在河岸上的木桥,不是其他寨子的那种能拉起的吊桥,这就说明熊占山只想做财主过安生点的日子。

  两座木桥刚刚建成,占据棋盘岭的赵大棒槌带着全部人马杀来了。熊占山也不含糊,也把四十几条枪架起,双方隔着几十丈一触即发。熊占山记得曾经叫人着重拜过棋盘岭,是否无意中得罪了人家也整不清楚。

  熊占山喊:“赵大当家,今儿个是路过还是咋的?”

  赵大棒槌粗大的嗓门鼓着风顶过来:“你他妈的在咱家山门口大张旗鼓地拉绺子,咱家怎能容你,看你小子有礼在先,咱家不想无理在后,按道上的规矩办。”

  熊占山心下就是一惊,原来赵大棒槌要来吞并他。熊占山盘算,手下这伙兄弟不可能是能打惯拼的胡子的对手。

  赵大棒槌又说:“你他妈的真有眼力,这环水滩是安营立寨的绝好去处,兄弟想端窝移来咋样啊?”

  熊占山的兄弟周正一悄声说:“大哥,咱们这帮兄弟都打过仗,不怕这帮乌合之众,我带几个兄弟从左面抄到他后面,不成就硬干。”

  刘大下巴也说:“大哥,我从右面上。大哥和他磨磨牙,按道上的规矩先试试,动硬的赵大棒槌吃不了咱们,他有六十多人,咱们四十五个也不白给。”

  熊占山说:“不能让兄弟们有损伤,咱们认了,咱们走。”

  刘大下巴急了眼说:“大哥,咱们兄弟飘荡半辈子了,要钱没钱要势没势,好不容易有了个安身的窝,就这么让了,咱们兄弟到哪还能立住脚跟呢?”

  熊占山何尝想让呢,他是以退为进以鼓士气,见差不多了,熊占山说:“那就干,你和周兄弟去准备,我先磨磨牙。”

  熊占山喊:“赵大棒槌,就按道上的规矩,老三样吗?”

  赵大棒槌哈哈大笑:“当然是老三样,你小子也不可能有新玩意儿。”

  赵大棒槌把手一挥,向身后吩咐了两句,又说:“熊占山,你照着来吧。”

  赵大棒槌身边晃晃悠悠走出一个黄脸皮黄胡须的汉子,宽大的牛皮腰带里插着一对短枪。这家伙嘴里还咬着一根草棍,草棍不时从左嘴角转到右嘴角,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有人牵过一匹黑马,黄脸汉子慢腾腾上了马背,扭头瞧着赵大棒槌一抱拳说:“当家的瞧好吧。”

  随后又出来三个胡子,各自将手里的碗顶在头顶,面对着黄脸汉子站直了身子。

  黄脸汉子向熊占山一抱拳,喊“傅西昌请熊爷指点”。

  接着,傅西昌双腿猛地一夹马腹,黑马一声长嘶扬蹄飞奔。傅西昌在飞驰的马背上突然转身,右手一挥,砰!一个胡子头上的碗应声粉碎。傅西昌接下来上身向后一仰,左手一挥,砰!另一个胡子头上的碗碎成数片。黑马已经跑出几十步,傅西昌一个镫里藏身,双腿挂在马身右侧,双枪前后同挥,最后胡子头上的碗碎成数块,在阳光下炸开跌到草丛中。

  傅西昌一带马,圈马回来抱拳一周,又恢复了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咬着草棍下马归队。

  赵大棒槌说:“熊占山,你认输吧!”

  熊占山自忖手下无人胜过傅西昌,他不过是向后拖延时间,输赢倒无所谓。熊占山笑了,举手拍了两下巴掌,说:“你……”

  狼姑说:“爸!我来。”

  熊占山打住话头,只见一身粗布衣裤的狼姑骑匹红马冲了出去。对面的胡子见了美秀的狼姑都傻了,赵大棒槌一对环眼乒乓相撞几下就睁大了。

  熊占山手挥了挥,手下兄弟自告奋勇抢上去三个,都把酒碗顶在头顶上。狼姑一抖马缰,红马向前扬蹄奔出十余步,突然一个马立,众人啊的一声,就见狼姑一个跟头从马背上翻起,细腰一扭,砰!一只碗应声而碎。狼姑向下一落,骑在马背上,接着一个镫里藏身,砰!一声枪响,又一只碗碎落开来。这时红马已奔出几十步,狼姑突然在马背上翻个跟头,落下时已是倒骑红马,几乎同时,砰的又一枪,子弹擦着最后一只碗的沿儿飞过,那碗被子弹一带一撞打着转飞向半空,狼姑将头一低,右手的枪一点,砰!飘动的碗在空中碎裂开来,闪着光向四周散落……

  傅西昌冲口喊出来:“好啊!”

  赵大棒槌扭头瞪了傅西昌一眼。

  傅西昌忙说:“大当家的,好一个压寨夫人。”

  赵大棒槌嘿地笑了说:“这小妞真他妈的带劲,怕是要费点劲儿。”

  熊占山这一干人等从没见狼姑显过本事,这一切出了熊占山意料。熊占山抬头望着天空中翻滚着跟头的白云,想,这丫头给我带来的是福还是祸呢?

  熊占山胜了第一场,赵大棒槌一点不沮丧,笑眼瞄着狼姑说:“熊占山,想不到你养了个好丫头,咱们再玩第二场。”

  胡子中走出一个穿着很破烂、很瘦弱、一脸病容的汉子。他向熊占山一抱拳,说:“熊爷,我是谢猴子,没啥本事,玩几手刀法给熊爷开开眼。”

  谢猴子慢腾腾拔出一把牛耳尖刀,在手上玩几个花样,哧的一声,刀已插进自家的右大腿中,刀尖从另一侧露出脸来,血顺着刀尖滴答滴答砸在地上。谢猴子一笑,又慢腾腾拔出一把尖刀……

  熊占山后面有人惊叫,“这家伙敢玩三刀六洞,那条腿废了。”

  熊占山突然说:“算了,这一阵我认输了。”

  赵大棒槌哈哈大笑,谢猴子却一呆,他知道若认输完全可以等他插完第三刀再认输,熊占山人厚道,是怜惜他。谢猴子感激地看了一眼熊占山,一咬牙拔出腿中的尖刀,慢慢走了回去。

  赵大棒槌一直盯着狼姑的脸,说:“丫头,再给你看样儿好玩的咋样?”

  狼姑说:“好啊!我真想看看好不好玩儿。”

  四个胡子抬上一块铁板,支撑起来,再用木柴在铁板下面点燃。熊占山等人见多识广,见了铁板当下脸色就绿了,熊占山知道这场准输,看来只有硬拼了。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想必周正一和刘大下巴应该准备完善了,只等他翻脸干了。

  熊边外突然挤过来问:“爸,是烤肉吃吗?我肚子饿了。”

  熊占山望着儿子,心里有些动摇,如果硬拼,整不好一家子都得死在放马滩里。

  一个粗壮的胡子往铁板上吐了一口唾液,哧的声,就被铁板蒸发干了。胡子大声叫喊:“大当家的,行了。”

  那胡子又向熊占山一抱拳说:“熊爷,小的徐豹子先来,还是……”

  熊占山没仔细盘算,没想到此时铁板尚没发红,先上的要占便宜,就说:“你先来。”

  徐豹子抓起十几片牛肉丢在铁板上,哧哧的铁板就冒油了,然后赤着脚丫上了铁板,胡子的脚底下哧哧直响,徐豹子在铁板上走了五步,就摔下铁板倒在草丛中。

  赵大棒槌说:“豹子不孬,比铁驴多走了一步。”

  赵大棒槌又喊:“熊占山你认输吧,咱们做亲,咱做你女婿……”

  熊占山大骂:“放屁!”

  熊占山横了心,他想,不就是一块铁板吗?还能死人?老子走一遭!熊占山想着妻儿老小实在不忍心硬拼。

  熊边外突然叫喊:“爸!我要吃肉。”

  熊边外就冲向了铁板,想也不想爬了上去,抓起烤熟的牛肉只吃了一块鞋底就焦了,熊边外叫了一声,两下就甩脱了鞋,还想吃第二块肉。

  熊占山大叫:“快下来!”

  熊边外赤脚一踩到铁板上就啊了一声,就晕头了。走一步啊一声,熊边外一连啊了七声,才走到铁板的边上,摔在了铁板上。铁板不过四尺见方并不大,只是熊边外转了一圈。等熊占山、狼姑把熊边外抱下来,熊边外的半边脸已经焦了,从此就落下了鬼脸小当家的称号,那一年熊边外七岁。

  赵大棒槌输了,又见熊占山红了眼珠,自己这帮人来得大意,以为一准手到擒来,没想到熊占山敢硬顶。

  赵大棒槌向熊占山一抱拳,说:“熊爷好汉,养了一对英雄儿女,后会有期。”带着人马一窝蜂刮着地皮走了。

  放马滩初步建成却又断了粮。放马滩周围的村屯都不卖粮草给放马滩,接连几天出去买粮的周正一都空手回来。熊占山犯了嘀咕,让人出去打听才知道是赵大棒槌联合几个绺子为难放马滩,各屯惧怕众绺子都不敢接近放马滩。赵大棒槌放话出来说,让狼姑去陪睡三天,放马滩才有米下锅、有草喂马。熊占山听了吩咐手下把消息压住,不让狼姑知道,狼姑知道了就会做出蠢事。

  站在高高的大青石上,熊占山望着山坡上那条被猎人踩出的茅草小路,目光随着小路向上爬,小路爬到山顶跌到山那边去了。这里是他当年离家时曾玩耍过的地方。熊占山的心中跌荡起伏,飘荡半生难道连个落脚点都得不到吗?熊占山胸中腾飞着怒火,他想杀人,就像当年杀李老大那样痛快,想,妈的!靠山吃山,我就不信我熊占山整不到吃的。

  熊占山决定打猎了,这个季节正是大群的羊、鹿迁移的时节。熊占山挑出十个兄弟每人配上弓箭,不能用枪,那样太浪费子弹。熊占山下了决心却又动摇了,他想,随着他的离去,放马滩十有八九会被赵大棒槌袭击,怎么办?出去狩猎怎么也得十天半个月,不得不冒险了。熊占山感到棋盘岭离他太近了,像压在他头顶上的大石,而赵大棒槌像头黑熊,耐心地盯着他这头野猪离窝。

  太阳昏头昏脑地在山头露了露,打了几个哈欠就又睡了,放马滩的一天很平静地过去了。就在熊占山盘算的当天晚上,李招弟急匆匆地来告诉熊占山:“狼姑走了,带着佟面瓜悄悄走的……”

  熊占山呆了片刻一拳砸在桌上,吐出几个字:“送上门去的贱货!”

  几个时辰过去,狼姑没有任何消息。熊占山不能不为女儿担心,他的脑海中时时浮现出母亲被干、女儿被干的形,使他的心一阵阵战栗。熊占山终于下决心要血洗棋盘岭,吃掉赵大棒槌!熊占山和周正一、刘大下巴正谋划着,守桥的兄弟疯了般冲进来,急喘着说:“大哥,火把,从棋盘岭过来了一队人马!”

  周正一立即说:“准备,守好桥。”

  刘大下巴站起说:“我去正面。”

  刘大下巴拔出短枪就冲了出去。

  熊占山望着周正一说:“当心西北,赵大棒槌不可能正面硬拼,他要来硬的也不会点火把。”

  周正一说:“我去准备,兄弟们也都憋着劲呢。”

  熊占山摸了摸腰间的双枪急匆匆赶向东南,见了刘大下巴头一句就说:“把屯里的灯火都熄了,只在两座桥杆上点上灯笼就行,我来个以静制动。”

  熊占山不错眼珠地向着东南方向看,一个小兄弟卧下身去听听地面,对熊占山说:“马队没减速转过了山嘴,大概有三十多骑。”

  熊占山皱了皱眉头,他知道这个叫吉三顺的小兄弟的本事,伏地听声绝不会有错。熊占山想,赵大棒槌搞什么鬼?果然,一根根的火把晃悠着转过了山嘴,照亮了山路,马蹄声由远而近。终于,熊占山看清楚了却又迷糊了,跑在马队前面的一条大汉却是佟面瓜。佟面瓜没叫他妈吸空身子,四十岁的人了仍然奔跑如飞犹如奔马。

  佟面瓜的后面跟随着两个举火把的骑手,两骑手的后面居然是红衣红马的狼姑。那位三刀六洞的谢猴子却为狼姑举着火把。在狼姑后面拖拖拉拉奔来三十几条汉子。熊占山似乎明白了,他的嘴角咧出一丝笑意。

  刘大下巴沉不住气了,说:“是大侄女,大哥迎出去吧。”

  熊占山却仍然身在暗处不动声色。

  佟面瓜直愣愣向桥上跑过来,扯着嗓子喊:“到家了!”

  佟面瓜身后的两位骑手却勒住马,跳下马来,一左一右为狼姑闪开了道路。狼姑跳下马背将缰绳丢给谢猴子,嘎嘎地踏响了木桥,有磁力的声音也扬起:“去告诉我爸我回来了。”

  熊占山这才从黑暗中走出来,身后的灯笼跟着亮了,熊占山就从光中走出来走到了桥上。在马队后面压队的傅西昌大步迎上来,单膝给熊占山跪下,双手献上一个包裹。

  熊占山打开一看,居然是一颗人头。

  熊占山打着呼噜也想不到,傅西昌给他的会是棋盘岭大当家赵大棒槌的人头。熊占山手一抖,像是被龇牙咧嘴的人头咬了一口,人头就咚地砸到桥板上又滚入河水中,沉沉浮浮地溜走了。

  熊占山问:“棋盘岭呢,咋办了?”

  傅西昌回答:“烧了。”

  熊占山心中一下升腾起一股欢快:“谁杀的?谁烧的?”

  熊占山冲口问,又忙说:“好汉快请起。”

  傅西昌回答:“赵大棒槌死于狼姑腿下,我和谢猴子、徐豹子、木铁驴带着兄弟杀光了赵大棒槌的亲信,今后熊爷就可大显身手了。”

  狼姑说:“爸,大伙都累了,也饿了,让他们进去吧。从今以后他们都是你的好兄弟,棋盘岭反正毁了就别再提它了,傅西昌你起来吧。”

  熊占山揣着问号就不便再问了,直到十天之后,在狼姑娶傅西昌的那一天,熊占山再次动用了那个药方,把傅西昌变成了和佟面瓜一样的男人,就是不能生养的骡子。熊占山为什么不想有外孙,为什么这样做,也只有他自己知道。在熊占山把一对新人送进洞房之后,狼姑杀赵大棒槌的经过才传出来……

  那夜狼姑问佟面瓜:“你知道棋盘岭咋走吗?”

  佟面瓜一拍厚厚的胸脯,说:“我能不知道?我和你爸在棋盘岭撒尿拉屎的那阵子还没赵大棒槌呢!”

  狼姑说:“那好,你和我去一趟棋盘岭,咱两个悄悄去。”

  佟面瓜瞅着狼姑翻着眼珠在迟疑。

  狼姑问:“咋啦?你不肯?”

  佟面瓜答:“我得和媳妇说一声,要不媳妇闷得慌。”

  狼姑鼓起眼珠,长过眼角许多的眉梢向上挑起,说:“你不用搭理她,老太婆快死了。你听清楚了,是我叫你跟我去棋盘岭要粮,全屯人都要饿死了,你看不见吗?”

  佟面瓜一挺胸爽快地说:“行!”

  上了路狼姑告诉佟面瓜要装得更傻一些。

  佟面瓜就问:“是比现在还傻吗?”

  狼姑说:“是啊!”

  佟面瓜嘿地一笑说:“那我回到小时候去了。”

  狼姑说:“回吧。”

  两个人就到了棋盘岭。

  赵大棒槌得报之后,在白桦木铺成的地板上来回走,伸手在裆里抓一把,把手举到鼻端嗅嗅气味,想,这小妞枪法不凡,性子刚烈,她会屈服?赵大棒槌想了又想,吩咐傅西昌将狼姑搜了身,绑了两手送进来,跟来的随从关到马厩里待着。

  傅西昌阴沉着脸凝着眉出去了。狼姑飘着狐狸眼盯着傅西昌的眼珠,问:“你得吗?”

  傅西昌心里就是一震,但他不动声色,眼角余光却不经意地扫向赵大棒槌睡房外面的两个护卫……

  在大厅里,赵大棒槌瞧着狼姑秀丽的脸嘿嘿笑。

  狼姑用鼻子哼了一声,说:“我是来做你的压寨夫人的,可不做你的野女人,你就想把我像小鸟一样关在屋子里,你不想做第二个韩边外?”

  赵大棒槌听了这几句心里滚着欢快,说:“咱老赵早有韩边外之心,只要你爸肯归顺棋盘岭,咱们一起做大。”

  狼姑在屋中走了几步,把绑着绳子的双手举到赵大棒槌面前说:“我爸对你不大满意,我爸说你心智有余武力不足难堪大用。”

  赵大棒槌一愣,心想,道上人都说咱老赵武力有余心计不足,咋的熊占山的看法相反?又一转念,自己小计一出美女就送上门来那能说心智不足?赵大棒槌就说:“你爸真有眼力,看准了咱老赵,夫人你说咋办?”

  狼姑就又举了一下被绑着的双手。

  赵大棒槌这回会意了,但他没糊涂,说:“还不能解开,咱睡了你才能放了你,现在……说实话咱有点怕你。”

  狼姑叹口气说:“我一个小丫头片子只会玩几下枪你会真怕?你是故意给我难看,不过……”

  赵大棒槌忙问:“咋样?”

  狼姑说:“你再扬扬名我爸就信服你了,这手就先绑着。我问你扬名你会吧?当年韩边外……”

  赵大棒槌说:“好了,行了。咱懂了。”

  赵大棒槌巴掌一挥,叫道:“告诉众兄弟来大厅拜见夫人。”

  狼姑仔细数了数一共有六十七位胡子,其中有枪的不过三十二人,这也是赵大棒槌那天没敢硬拼熊占山的原因,他的武力尚不及放马滩。

  狼姑用绑着的双手倒酒,敬了每个人一碗,敬到傅西昌,傅西昌突然没拿稳酒碗,酒洒了狼姑一裤子。傅西昌趁着帮狼姑擦酒水时,将一把尖刀送进了狼姑的袖口里。并高声连说:“得罪夫人,得罪夫人。”

  赵大棒槌大度地挥挥手,傅西昌和一干土匪就退下去了。赵大棒槌揣着信心拥着狼姑往里间走。

  狼姑突然说:“我怕,我要我的家人守在门外,我是头一次,我的心里不踏实。”

  赵大棒槌哈哈笑说:“原来咱老赵今晚走红运。”

  赵大棒槌就吩咐一个护卫去马厩带来了佟面瓜,高壮的佟面瓜反倒把赵大棒槌吓了一跳。赵大棒槌问:“你叫啥名?”

  佟面瓜回答:“你先说你叫啥名,我才说我叫啥名。”

  赵大棒槌却愣了,问:“这是个傻子吗?”

  佟面瓜嘟哝:“我不傻,我都七岁了早戒奶了。”

  赵大棒槌心下反而怀疑,又问:“吃饭了吗?”

  佟面瓜说:“没吃饱。”

  护卫接口说:“回大当家,这大家伙吃了十二个窝窝头六碗菜汤还说没吃饱。他有把笨力气。”

  赵大棒槌便说:“去给娘家人整肉来吃,还有酒。”

  赵大棒槌左眼向护卫眨了一下,护卫会意出去了。时间不长,护卫端来两块生的还冒血的肥猪肉,又为佟面瓜倒上一大海碗酒,说:“吃吧兄弟,吃了还有。”

  佟面瓜说:“行,你可不能跟我抢肉吃。”

  佟面瓜两只手一手抓起一块肥猪肉张开大嘴就嚼,看得狼姑又伤心又恶心。顷刻之间佟面瓜吃光了肥猪肉,用衣褂袖子抹抹嘴巴,再喝下一碗酒,咂咂嘴说:“没啥味,不好吃,姑姑我要回家了。”

  狼姑说:“你记得路吗?”

  佟面瓜发呆了,转个圈坐在门口,酒劲上来了,两个眼皮直眨巴。

  狼姑说:“你睡在门口吧,等姑姑带你回家。”

  赵大棒槌笑嘻嘻地问:“夫人,你爸也放心让你带个傻子来?”

  狼姑说:“是怕你疑心。”

  赵大棒槌说:“咱老赵度量大疑哪门子的心,就让他睡在门口吧。去,给他盖条被子拿个枕头。”

  赵大棒槌一把抱起狼姑向炕上走。

  护卫一见把里间门关上了。佟面瓜的呼噜首先震天响了起来,那鼾声在房门外忽左忽右忽上忽下地晃悠,引得两个护卫一阵阵打呵欠。

  赵大棒槌把狼姑放到大炕上,让狼姑仰面躺好,几下扒下自家的衣裤露出一身肥肉,又伸手在背上抓了几下解痒,就跪在狼姑的两腿之间扒狼姑的裤子。

  狼姑突然双腿盘飞缠上赵大棒槌的脖子。赵大棒槌好痒还笑了几声,说:“别闹,咱干了你就帮你松绑。”

  狼姑笑了,双腿用力一剪就夹断了赵大棒槌的脖子。赵大棒槌死时的号叫惊动了门外的两个护卫,护卫哗地踹开房门正看到狼姑用刀割手腕的绳子,护卫举枪就射,狼姑一翻身闪开,同时叫喊:“面瓜动手!”

  嘿的一声,佟面瓜跳起来,离佟面瓜最近的一位护卫飞向了土墙,脑袋吻在墙上就破了。另一个护卫一回头,佟面瓜的大手一下搭在他的脖子上,另一只手跟上,像当年抚摸梅花鹿那样,护卫的脖子就断了。

  佟面瓜说:“嘿!又睡了一个。”

  狼姑割断手腕上的绳子,捡起护卫的枪,一连几枪撂倒几个向大堂里冲的护卫。护卫不敢上了,狼姑和佟面瓜也出不来,两下僵持住了。大堂外有人不住地喊大当家!大当家!狼姑在大堂里喊赵大棒槌已死,你们愿意可以随我去放马滩大家做兄弟,不愿意就进来领教本姑娘的枪法。

  佟面瓜却说:“咱咋办,咱不会放枪?”

  突然几声枪响,一人高喊:“行了吗?”

  另一个人说:“行了,西昌哥你去接心上人吧……”

  傅西昌在放马滩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两座桥改成了吊桥,又修了六座四丈高的箭楼,并把他和狼姑带来的三十三位手下和熊占山的三十六位老兄弟合并,选出其中四十八人分为炮头和炮手。第二件事就是派人接收了原属棋盘岭控制的一百零四个屯子,在这个基础上吞并了几个小绺子,受放马滩控制的屯子就有了二十九个。第三件事是封了临江区域的森林、河流,设点收龙洋。凡是进入放马滩控制区挖参的参客逢十抽三,淘金的淘金汉逢十抽三,仅第一年就抽龙洋六百块。

  但对每个屯子抽得数目要少得多,如对垦户、伐木户,每把斧头、每把铲子每年抽龙洋四块。每个猎户每年抽龙洋三块。种鸦片每年每把刀抽龙洋一块。这样,每年能收龙洋一千八百块。第二年傅西昌又变了花样,一边向外扩张,一边在关内引来大量妓女,专为妓女设点卖肉,每个妓女每年抽龙洋十块。第二年放马滩的收入就到了三千块,是另一大势力王家庆和马宝傅年抽龙洋总数的六分之一。傅西昌自己手下的人马也增加到了四五十条枪,这自然引起了王家庆和马宝傅的注意。

  王家庆派人来说他要逢十抽二。傅西昌很乖巧,从第二年起,每年都送给王家庆和马宝傅总收入的十分之三,王家庆和马宝傅自然不便发作。傅西昌在两年内使放马滩的势力扩大了三倍。在第三年,他和狼姑两路出击拼灭了和放马滩在西山争夺地盘的刘秃子后,放马滩一跃成了临江境内最大的绺子,已经控制了临江方圆数百里。从那一天起,傅西昌就对狼姑说,一块龙洋也不能再给王家庆了,现在在东边道江东六个县里争的是老大和老二。第四年,傅西昌和狼姑的势力与王家庆、马边道江东六个县里争的是老大和老二。第四年,傅西昌和狼姑的势力与王家庆、马宝傅的势力摩擦不断。王家庆为了激怒傅西昌,放出话来说,如果狼姑和他睡一觉他就让出抚松半个县。

  狼姑也放言说,你杀了你老婆我狼姑对你笑一笑。狼姑明着防守暗中收服了王家庆设在汤河大房子的当家人方虎头,使王家庆果真丢了半个抚松县。王家庆恼羞成怒两下硬拼几场,王家庆连连败北,抚松全县落入狼姑之手,狼姑和傅西昌也就占据了东边道江东六个县里的两个县,已经是东边道江东的第二大势力了……

  到了第六年的初春,这一夜下了第一场透雨,大地睡醒了。傅西昌放出了种子从狼姑身上下来,就说:“你这块地不中用啊,五年多咋就不鼓起肚皮呢?”

  狼姑气恼地说:“我去看了老中医,我的地肥得流油呢,是你不中用,骡子!”

  傅西昌不服气,两人争吵了一番,生气之下,傅西昌纵骑进了临江县城。那时的临江县还没有建县,几年后,那位叫刘建峰的首任县长才走在来时的路上……傅西昌下了马,把马缰向护卫一丢,提着马鞭缓缓地沿街向前走。傅西昌根本不用担心有人会刺杀他,在傅西昌前后左右有八个护卫,一个小随从跟随着,大街上不时有人同他打招呼:“哎,傅爷,你老清闲。”

  傅西昌心里烦闷只点头,后来打招呼的人多了,他连头也不点了。傅西昌七转八扭地就到了老中医韩宝成家,老中医韩宝成一见傅西昌赶忙将病人向外赶。

  傅西昌坐下来说:“我就是来看你咋治病的。你看病,我看你。”

  老中医韩宝成更发毛了,但不得不听话。早在七年前傅西昌给赵大棒槌做炮头时,曾经来找过韩宝成三次,这三次老中医韩宝成记得非常清楚。第一次韩宝成给傅西昌治好了花柳病。第二次傅西昌在韩宝成家里把还当丫头的韩大奶子干大了肚子,幸亏韩宝成有些本事做掉了韩大奶子肚里的孩子嫁掉了女儿。第三次是两年后韩大奶子回娘家守寡,风流韵事频传,傅西昌引来了赵大棒槌。赵大棒槌上过两回说过,没劲,水太多了,滑得家伙都跌跟头。

  今天这是第四次,老中医韩宝成不知道又有什么事情等着他和女儿,想胡乱打发掉病人好招呼傅西昌。

  傅西昌却说:“不急,你仔细给病人看病,有病的人很可怜,今晚我住这儿了。”

  老中医韩宝成就发傻了,眼睛直往里屋瞄。

  傅西昌挥挥手,两个护卫进了里屋,耳听一阵肉搏声揍出个说朝鲜话的朝鲜人来,韩大奶子衣衫不整也被踢了出来。那朝鲜人还不屈服,张口敢骂抬手敢还手,但一眼看到傅西昌就呆了,连忙鞠了一躬说:“小的金三铜见过傅当家,小的是土门河南垦屯金银铜的三弟。”

  傅西昌斜着眼珠瞅着金三铜,嘴里的草棍从嘴角左边溜到嘴角右边,小随从照着金三铜的右脸就是一巴掌,草棍从右边转到左边,金三铜的左脸又挨了一巴掌。

  看病的人看得哈哈笑,傅西昌却对韩宝成说:“你接着看病人。去传个话,今天来看病抓药的人不收龙洋,韩大名医请客,谁裆里的玩意憋病了也可以来治病,韩大奶子包治。”

  韩大奶子哎哟就叫了起来,说:“傅爷,你饶了我吧,我接客也没法子,我爸骂我是吃白饭……”

  傅西昌说:“是啊,你贱啊!今天就是不饶你。”

  傅西昌学着韩大奶子的口气说话引得看客一阵哄笑。

  金三铜点着头求饶,说:“傅当家,傅当家饶了小的,小的必有重谢。”

  傅西昌笑了,还学着韩大奶子的口气说:“我要你的家伙做药引子。”

  小随从上前就扯金三铜的裤子。

  金三铜嗵就跪下了,摆着手说:“傅当家饶了小的,小的有重要消息转告傅当家。”

  傅西昌冷笑说:“好,你说说看,我傅西昌还有不知道的消息?”

  金三铜蒙了,颤声说:“傅当家你知道啦?你是专门来捉小的的,求你饶了小的。”

  傅西昌微微愣了,傅西昌指指耳朵说:“你告诉我看我能不能饶你。妈的,我要听你说了几层真话。”

  金三铜爬起来对着傅西昌的耳朵嘀咕了一番,同时那对黑豆样的小眼仁不停地向四下转。

  傅西昌眉头一下紧起,马上又舒展开,说:“你自己说我能不能饶你?”

  金三铜呆了呆,又对着傅西昌的耳朵嘀咕了一句。

  傅西昌伸手拔出牛耳尖刀啪地拍在桌子上,说:“你的家伙是保不住了,这件事还要你告诉我。”

  金三铜一下草鸡趴窝了,说:“小的全说了,全说了,傅当家的饶命……”

  傅西昌哈哈大笑,伸手摸出十块龙洋交给金三铜说:“咱们交个朋友。”

  傅西昌手一指韩大奶子又说:“你接着上吧。”

  金三铜忙说:“放出去了,小的放出去了。”

  傅西昌说:“好!金兄弟后会有期。”

  金三铜急匆匆滑溜了。

  看病的人多起来了,平日老中医韩宝成为人刻薄,这一次很多人发狠要了他一批药,可是却没人憋不住敢找韩大奶子上炕。

  韩大奶子媚着眼问:“傅爷你这是为哪般啊?我要知道今儿个你来,我早早会整干净等你。”

  傅西昌冷笑,转而又苦笑着说:“我真他妈后悔当初没娶了你,整得到如今连个种都没有。”

  韩大奶子眼圈便红了,傅西昌指指凳子,韩大奶子就坐下抹眼泪,脸上的胭脂叫泪水一冲,一道一道的粉痕像个花脸母猫。

  傅西昌挥挥手,六个护卫就把假病人和真病人都赶了出去,傅西昌问:“那年你真的怀了我的种子?”

  韩大奶子流着泪说:“真的啊,你整过了我就有了,那死鬼是我第二个汉子。”

  傅西昌说:“你他妈咋不生出来?!”

  傅西昌红着脸又说:“你生出来我傅西昌给你当一辈子马骑。”

  韩大奶子不哭了,小心地问:“你媳妇内当家不、不能……生?”

  傅西昌叹口气摇摇头说:“操!我不行了没种子了。”

  老中医韩宝成说:“这不可能,只可能是意外。让老朽给外当家看看。”

  傅西昌心中燃起了绿色的火苗,眯起眼说:“你治好了我,我拜你当干爸,她——”手一指韩大奶子又说:“我娶她做二房。”

  韩宝成眨下泛黄的老眼珠,弓身上来先给傅西昌搭搭脉,又看看傅西昌的舌头,再翻起眼皮看看傅西昌的眼仁,说:“奇怪,分明中了毒了,奇怪。”

  傅西昌吓一跳,惊问:“咋的?中毒?!”

  韩宝成闭上眼睛默算一会儿,喃喃地说:“难道此间尚有一位医道高手不为人知,这副绝子方只有老朽会开呀。三年前老朽给金三铜的哥哥金银铜开过,再没……啊,想起来了,二十多年前老朽给熊占山开过……”

  傅西昌大吃一惊,问:“中了毒会咋样?”

  韩宝成说:“男女交欢一切如常,就是不能生养。”

  傅西昌惊问:“你,你能解吗?”

  傅西昌的冷汗顺脸直往下流了。

  韩宝成说:“不能!”

  韩宝成心想,你就该绝子绝孙,能解也不解。

  傅西昌气急反笑,叫喊:“熊占山!我早该知道了,是你害我!你怕我抢了熊家基业才来害我。老子先给你熊家戴个绿帽子再说。”

  傅西昌扯着韩大奶子就进了里屋。

  韩宝成暗骂,骡子!韩宝成想到这两个字心里一阵阵翻滚着欢快,好个熊占山替老朽报了仇了。韩宝成耷拉着眼皮听着女儿爸呀妈地叫炕,自己养起神来。

  傅西昌从韩家出来就去了县城里最大的妓院,妓院的老板是熊占山的老兄弟刘大下巴。傅西昌在那里一连放了七天瞎种子,刘大下巴没管也没去告诉熊占山。

  这七天一过,傅西昌打定了主意……

  傅西昌从县城带着小随从的尸体回来就躲在屋里不见人,连狼姑也不见,放言说他是骡子要狼姑重新找人。

  狼姑把傅西昌大骂了一通就由傅西昌去了。

  傅西昌想不到他在回来的路上会遭人暗算,其实偷袭的枪手根本不可能击中傅西昌,是傅西昌自己心神不宁,一听枪响以为是狼姑因他狂丢种子而惩治他,他才拉了小随从一把,用小随从的脑袋挡住了子弹,把小随从送进了鬼门关。但这一拉也让八个护卫心惊胆战了,每个人都想,外当家的太没情义,不定哪天会步小随从的后尘。

  傅西昌在屋里憋了两天就出来了,就找机会教熊边外打枪,然后就将那服药哄进了熊边外的肚子里,傅西昌的药也是从老中医韩宝成那里整来的。

  傅西昌算计了熊边外,在大白天睡了两回狼姑就说:“我待着没劲,我出去打猎散散心。”

  狼姑说:“那你就去,你给我记着,再找女人我狼姑可不能再吃亏,我就找男人。”

  傅西昌笑了笑,带着八个护卫加一个新随从进了老林子,他先在老林里打了一天树上的鸟,天刚落黑就过了边界,金三铜已等了半天了。

  五天之后,傅西昌回来就整日摆酒请手下兄弟喝酒,而傅西昌的脑海中老是晃悠着叫秀子的日本女人,他整了秀子一夜,秀子居然还缠着他温柔地迎合。

  金银铜只说三句话就摆平了傅西昌。一、大日本医术能治好你的病。二、大日本支持你做第二个韩边外。三、再美的女人睡六年之后如同睡头母猪。

  傅西昌说:“干了,老子做韩边外,老子要秀子给生儿子……”

  那时日本人已控制了朝鲜半岛,利用朝鲜人不断制造边境事端,金银铜不过是想通过傅西昌把势力透入境内。金三铜同傅西昌说的就是金银铜叫他去探王家庆的底,金三铜却相中了傅西昌,因为王家庆和马宝傅都老了,傅西昌势头正猛。

  金三铜和韩大奶子是老情人,金三铜找韩大奶子就是想找机会探底,傅西昌是撞到了金三铜的枪口上,金三铜就演了一场软骨头的戏。傅西昌的兄弟都愿跟傅西昌干,傅西昌又想到了谢猴子,谢猴子掌管半个抚松县,手下有三十四条人枪,如果拉来了谢猴子,傅西昌的力量就几乎大过了狼姑一倍。

  傅西昌亲自跑了趟抚松去探谢猴子的底,谢猴子迟疑了一会儿,说:“咱们兄弟一场,反赵大棒槌是一路,如今再同乘一条船吧。”

  傅西昌说:“好兄弟,你等我的消息。”

  谢猴子马上派人去通知狼姑,谢猴子却不知道境外南垦屯的金银铜先点燃了火线到佟家沟抢劫。狼姑、佟面瓜、吉三顺带领六十条人枪赶去救援反被金银铜围困,傅西昌借机血洗了放马滩。

  谢猴子得了消息才知道傅西昌只想稳住他,谢猴子立即会同抚松另一股势力、归顺狼姑的方虎头分两路来救放马滩。等谢猴子、方虎头率领六十多条人枪赶到放马滩的时候,傅西昌已经活劈了熊占山,并令手下兄弟轮奸了李招弟,熊占山的老兄弟们全部战死,熊占山的母亲被流弹击中身亡,单单不见了熊边外和周正一。

  谢猴子和方虎头一发狠打了傅西昌一个措手不及,傅西昌的兄弟放了羊。谢猴子救下了李招弟,李招弟只喘了几口气就死了。

  谢猴子、方虎头马不停蹄分路追赶傅西昌追到佟家沟。金银铜得到傅西昌失利的消息,又一时拿不下狼姑就撤了。傅西昌赶到佟家沟被回行的狼姑截住,傅西昌手下八个护卫里六人阵前倒戈,打断了傅西昌的右臂,但还是让傅西昌逃入了老林。

  傅西昌没想到狼姑会单独追入老林,两人一追一逃,最终傅西昌死在狼姑枪下,狼姑也在老林里碰上了卫叔宝,结成了一门姻缘……

  卫叔宝和狼姑在炕上又翻滚了一番,狼姑再次问卫叔宝,她说:“你真的做我的男人?”

  卫叔宝说:“真的,俺会让你知道什么样的男人才是好汉子,俺也会让你变成个好女人。”

  狼姑笑,笑着笑着狼姑就哭了,狼姑说:“我不指望你做好汉子,也不指望你做坏汉子,做个能在放马滩里活的男人吧……”

  然而,关于狼姑和卫叔宝怎样结成的姻缘,却有十几种不同的说法,在这种种说法里,只有两点是正确的。一是,卫叔宝是山东人。二是,在狼姑追杀傅西昌时,傅西昌向境外逃窜,被狼姑截住,经过一番厮杀,傅西昌死在狼姑手下。狼姑跌伤了腿遭到两只狼的袭击,在危险时遇到被同伙丢弃的赶山人卫叔宝,卫叔宝用甩刀揍死了两只狼救了狼姑,两个人才结成了姻缘。但这种说法也是猜测之辞,狼姑和卫叔宝谁都没对外人讲他们相遇的经过。卫叔宝却取代了狼姑的第一任丈夫傅西昌,做了放马滩第二任外当家。这样就引发了卫叔宝引以为豪的壮举:垦田。同时也引出了熊家第二代的征服与被征服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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