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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王:第八章分离

小故事

  姑打算和卫叔宝商量给已经两周岁的儿子取名的事。那时卫叔宝刚睡完狼姑,睡狼姑连颤了三次。

  狼姑就叫:“小祖宗,不行了,要飞了呀。”

  卫叔宝就从狼姑肚皮上下来,穿上裤子去抱儿子。

  狼姑坐起来抓汗巾擦全身的汗。狼姑擦汗和别不一样,她先从脚指头开始,然后小腿大腿。再用双手扯着汗巾两个角擦背后。然后脖子手臂。擦到手臂狼姑停下来,提出了给儿子取名的事儿。

  卫叔宝听了这个问题心里就打鼓。卫叔宝一直一点点努力,狼姑也有耐力往后拖,两人又知道一定有争议。

  卫叔宝问:“给俺儿子起了啥好听的名字?”

  狼姑说:“我学了你们汉人起名的法子,我儿子叫壮字胜咋样?”不等卫叔宝回答也不理会卫叔宝皱眉,狼姑又说:“你想啊,儿子姓熊叫熊壮,他打败了老虎。这山上的野味就全是儿子吃的了,儿子这辈子就行了,咋样?”

  卫叔宝放下儿子往身上套衣服,急切间又套不上。脱衣服时太急了,连疙瘩扣都没解开就被狼姑从头部像扒皮似的给扯脱了,穿时就费了劲。卫叔宝很有耐心,一个个把扣解开穿好,心里发慌又恼火,说:“娘的!姓熊真是好,咋不叫熊猫字胜狗。”说完扭身就往外走。

  狼姑正得意着听了恼了,说:“你站住,你说啥?这名字不好听吗?”

  卫叔宝说:“好听!好听极了!”

  狼姑听出卫叔宝语气中火气更大了,狼姑笑了,说:“你要是不喜欢这名你给取一个好名字,现在取不出过几天想出了再说给我听也行,你取的名字好就用你取的,咋样?”狼姑笑得比盛开的棉花还棉花。

  卫叔宝转身坐下,问:“真的?”

  狼姑说:“当然是真的,你是丈夫,是孩子的爸嘛!”

  卫叔宝想也不想,说:“叫卫日强,一日强过一日的日强。”

  狼姑点头说:“行!强和壮差不多一个意思,行。”

  卫叔宝问:“真的?”

  狼姑答:“真的!就叫熊日强好啦。用我的一个字,用你想出的两个字,我让你占了便宜给你留了面子,就这样定了。”

  卫叔宝脸色紫了,说:“俺的第一个儿子说啥也得姓卫,要不俺没脸见人,以后再生的儿子姓他娘的王八俺都不管,俺就争这一个。”

  狼姑也恼了,她和卫叔宝这是第一次吵嘴,说:“你嘴里干净些,你做了王八吗?我告诉你,你别忘了姓卫的,你是倒插门,生一百个儿子都姓熊,一个都不姓卫!你是穿着一身破烂进的放滩,没我狼姑你早困死在老林里了,有狗命逃出老林最多是个要饭花子,你还想养女人生儿子,做梦去吧!”

  卫叔宝脸色白了,他啪地一拍八仙桌,一碗参汤跳到地上,接着卫叔宝一脚踢去,那只碗嗵地射破窗纸穿到屋外去了。

  卫叔宝的儿子被吓了一跳,“哇儿、哇儿”响起了哭声。

  卫叔宝吼叫:“俺卫叔宝就要第一个儿子姓卫,第二个儿子才能姓熊,你给不给?”

  狼姑冷笑,“你当我是老母,还给你生儿子?你想生也不能生了,你记得你儿子过生日你喝的那碗酒吗?”

  卫叔宝记得儿子过一周岁生日狼姑给他倒了一碗酒,狼姑笑着说:“这碗酒你喝了就叫你变成骡子。”

  卫叔宝当时说:“你没那本事。”

  狼姑问:“你敢喝?”

  卫叔宝一口喝干了,一亮碗底。

  狼姑拍着一双棉花样的手,笑出了两个月牙……

  卫叔宝问:“那碗酒咋了?”

  狼姑恶狠狠地说:“你再也不能生养了,你和傅西昌一样变成只能干事不能生养的骡子了。我狼姑不能再生第二个儿子,我用了我爸留的药方,熊日强将来做放马滩的主人他必须姓熊。姓卫的,你有女人有儿子就认命吧。”

  卫叔宝眼珠发红了,满屋看一样一样的家什,又看看猴崽子一样的儿子。卫叔宝的眼泪涌出来,说:“你说得不错,想俺卫叔宝连个赶山人都做不了也只能做个叫花子,俺把放马滩的财力从年收入不及二百块龙洋扩大到四个粮屯,还不包括伐木放排每年的收入,增多到两千块,是原来的十倍,俺这三年对得起你了。”说完卫叔宝把裤子褂子都脱了,就穿个牛头短裤,然后把大肚匣子往桌上一放。在屋角落里找出决定放弃不再用的甩刀袋子……自从卫叔宝两次用甩刀射青毛狼王不成,他就一心练枪法,现在准头练得晚上打香火头、白天击蜡火苗几乎百发百中,他的甩刀就放到角落里了……

  卫叔宝挎好甩刀袋子,说:“俺只要你一条短裤,俺走了。”

  狼姑突然心里乱颤了,但她认为卫叔宝耍倔脾气当不得真,说:“既然要走我也不拦你,不过放马滩有个规矩。”

  卫叔宝驻足,扭头问:“啥规矩?”

  狼姑一字一吐地说:“一根草也不能从放马滩带走,把短裤给我脱了光着走……”

  啪的一声,狼姑棉花样的脸印上了五个指印。狼姑呆了,从来没人敢动她一个指头。卫叔宝又往地上呸了一口,扭头就向门外走。

  狼姑怒火腾地冒了出来,起身抄起桌上的大肚匣子,咔!扣开扳机,向卫叔宝一甩手。

  卫叔宝的肩膀向一侧微沉,狼姑知道她开枪的同时卫叔宝的甩刀也会出手……卫叔宝突然掉头面对狼姑,把甩刀插回了袋子,说:“俺不会杀你,杀你就等于杀了不能跟俺姓的儿子。你想杀俺就动手吧,娘的!你好找第三个骡子。”

  狼姑见卫叔宝有了防范之心,知道卫叔宝疑心她心太狠。狼姑脸色煞白,心里本已十分后悔,听了卫叔宝的话一咬牙,砰的一枪,子弹从卫叔宝左耳穿过去,揍飞了卫叔宝的一只耳朵。

  卫叔宝笑了,说:“臭女人,这一枪俺和你恩断义绝。”

  卫叔宝转身走却撞上听到枪声往屋赶的面瓜嫂和徐豹子,徐豹子不方便进入狼姑的内屋。卫叔宝一推内屋的门,面瓜嫂正拉门就撞个满怀,面瓜嫂惊叫:“外当家的你的耳朵?”

  卫叔宝说:“叫狼咬了一口,不碍事。”一闪身就向外门走去。

  徐豹子忙说:“外当家的,你这是去哪?快包包伤!”

  卫叔宝说:“俺去该去的地方,兄弟你多保重。”

  狼姑却在屋内吼叫:“叫他滚,告诉所有的人他敢回来就杀了他喂狗。”

  狼姑紧咬着唇憋红了棉花样的脸,双手一把把撕碎了卫叔宝的衣裤。立在一旁的面瓜嫂大气也不敢出,直到狼姑把卫叔宝的衣裤撕成长条了,才听到儿子再次哇儿哇儿的哭声,那哭声细声细气像个羊羔子在叫,在要奶吃。

  狼姑抱起儿子才想起还没穿衣服。狼姑让面瓜嫂抱着儿子去吸一条大黄牛的奶,那是狼姑专门养来给儿子做奶妈用的牛。她说,她是吃狼奶长大的,心太狠,儿子像她自然心硬肠狠,恐怕不够坚劲就得吃活牛的奶。狼姑使一头高壮的母牛同更高壮的公牛生了崽,那头母牛就做了奶妈。吃活牛奶长到两周岁的儿子却越来越瘦,尚不及小他几天出生而且尚不足月就早产的吉红叶的体重。卫叔宝着急,偷偷抱儿子找佟百合给喂点人奶,狼姑为此事恼了佟百合,佟百合再不敢了。有时奶多得吉红叶吃不下就自己用嘴吸出来吐掉。

  狼姑说:“如果儿子吃活牛奶吃死了就是短命鬼谁也不怨,该熊家绝后,更该卫叔宝绝后……”

  熊日强吃活牛奶长到六岁身体突然壮了,却整日啊啊地要东西,就是不开口说话,为此挨了守活寡的狼姑无数次的揍。初时熊日强太小,挨揍时总睁着眼珠仰着头望向狼姑,然后才一下闭紧眼皮,啊……开始叫。到后来再挨揍时,熊日强只是盯着狼姑看,怎么揍也不哭也不叫,那种眼神看得狼姑直发毛。

  狼姑问整日看护着熊日强的佟面瓜:“这个杂种是不是像你小时候那样是个傻瓜,长大了也不精细,是个一条道跑到黑的蠢东西?”

  佟面瓜先笑,然后说:“不像我小时候,像驴,驴就啊啊地叫。”

  狼姑想得再选个男人,再生一个杂种来续承放马滩的家业。她想可能是卫叔宝的种子本身有毛病,也想如果给熊日强吃她自己的人奶也可能会说话了,也会乖巧些。狼姑又想自己是吃狼奶长大的怎么不像狼那样嚎叫,是熊日强天生是个傻瓜?傻得连话也不会说?

  有一天,狼姑突然听到熊日强在说话……那天很热,熊日强和吉红叶在野鸭河滩的一个水泡子里捉小鱼。佟面瓜和佟百合坐在一旁,像两个傻瓜或者像两个妇女说闲话那样。

  一个说:“天可真热,要下点雨就好了。”

  一个说:“豹子的小媳妇咋就不生养?”

  一个说:“我也不生养,可我丫头都十三岁了,能穿我媳妇的裤子了。”

  一个说:“豹子的小媳妇穿的鞋子可真好看,还绣着百合花呢。”

  一个说:“可不,大伙背地里叫她小百合呢,远远的就有股子香气。”

  一个说:“豹子做了外管事,他小媳妇要守不住身子了,整日用眼睛勾别的汉子……”

  两个人这样说话的时候,狼姑来到他们身后,通过他们的头顶看两个玩水捉鱼的孩子。熊日强捉了一条半尺长的小鱼,啊叫一声,用力抛上岸。吉红叶穿着月白色湿透的小衣裤从水里爬出来去捉在沙石上乱跳的鱼,仰着一张白白净净的小百合脸儿问:“熊哥哥给我好不好?”

  熊日强点头、再点头,双手叉着腰,望着野鸭河另一边岸上的树林,突然喊出了出生以来的第一个字,“爸!”边拍水边喊:“爸!爸!爸!……”

  熊日强这一叫,狼姑、佟百合、佟面瓜都傻了,只有吉红叶在叫:“妈啊,有鱼吃了,熊哥哥给的。”

  这当中最吃惊的是狼姑,狼姑和卫叔宝分开四年身材不那么棉花了,却更像一个两头胖中间细的葫芦,这是四年中用布带子缠腰紧成的。

  狼姑一扭细腰冲到水泡子里,抱起像滑泥鳅一样光着身子的熊日强,狼姑叫:“乖儿子,你再说一个字!”

  熊日强睁着一双眼儿盯着狼姑一个字都不说。

  狼姑不死心,摇晃着儿子,“再说一个字!”

  熊日强闭紧了有棱角的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狼姑,那种眼神又让狼姑发了毛。狼姑想起卫叔宝走时就用这种眼神看她,让她心颤、心慌,还恐惧

  狼姑放下儿子,将目光转到一边看流水,也不理会上前打招呼的佟面瓜和佟百合,却听到熊日强扑倒在水里的声音。狼姑扭过头去看,见熊日强又捉到一条一尺长的鱼,两只手使劲握住鱼挣扎着的身子,蹒跚地走出水泡子,用力往一块圆大的鹅卵石上摔,一下没摔死,鱼还乱跳。

  熊日强蹲下来看,眼睛微微眯一眯笑了,用脚踩住鱼的尾巴,一只手去按住鱼的肚子,另一只手抓起一块大些的鹅卵石照着鱼的头部猛砸,一下两下直到把鱼头砸碎了才丢掉鹅卵石,双手再次叉到腰上低头望着小家伙。小家伙向上一翘,膨胀着就冲出了一泡尿。

  熊日强扭头去看狼姑,眼睛又眯缝一下,腮向两边一咧,张开嘴咯地笑了一声,又喊:“妈!”

  狼姑听了心里忽悠颤抖了,却去瞅佟百合。

  佟百合说:“小当家的叫妈呢,他肯说话了,他不傻呢,连大人也不容易用手捉到鱼呢。”

  狼姑突然间觉得心里敞亮了,马上又堵上了——熊日强冲着佟面瓜叫了声:“爸!”

  徐豹子太忙了,忙了四年了,忙得焦头烂额成日往外跑,连同媳妇做一做那事儿都顾不上。白小羊开始满屯子串门子了。

  有一次,面瓜嫂看见白小羊一个人在河边洗衣服,洗洗衣服就发呆往河对岸瞅。河对岸有屯里人在放羊,几十只羊中间有几只公羊在找母羊的屁股。母羊翘着小尾巴撒出点尿,公羊就把上唇翘得翻起扬头吸气味,然后才骑上去交配。配完一只母羊,公羊又找一只母羊再去配。

  面瓜嫂是无意中看到白小羊在看羊交配,也看到了清清秀秀的白小羊连一条裤子被水冲走也不知道。面瓜嫂捞起裤子向白小羊走过来,看到白小羊涨红的脸眯着眼的样子,久经沙场的面瓜嫂会心地笑了。

  面瓜嫂喊:“小羊妹子。”

  白小羊吓了一跳,看到是面瓜嫂就站起来说:“是面瓜嫂啊。”

  面瓜嫂又说:“裤子被水冲跑了也不知道,是想豹子了吧?昨儿个晚上豹子不是回来了吗?”

  白小羊说:“嗯!是回来啦,一回来就累得倒在炕上睡熟了。”

  白小羊接过衣服,低下头咬着红红小巧的唇。她昨儿个晚上看到徐豹子回来高兴地去洗身子,洗完身子进屋徐豹子早睡过去了。她慢慢脱光,悄悄伸手摸,徐豹子不醒,她就推,徐豹子翻个身又睡了。她睁着眼睛望屋顶,想着上一次做那事儿是哪天,就开始数日子。十七号、十六号、十五号……数着数着就数乱了。再数,数到上个月的一号她才在黑暗中啊了一声,轻声说:“四十七天了,不,不是四十七天,是四十九天了,上个月多了一天呢,今下黑又过一天了。”

  白小羊在黑暗中眨着眼睛又想,徐豹子脸上起火疙瘩了,准是又劳累又上火,又没时间舞家伙放坏水,憋出病来可怎么整,或者憋急了在外面找女人了那怎么行?白小羊侧身躺着就用了手,费了许多工夫才帮打呼噜的徐豹子放出了舒服。在梦中的徐豹子舒坦得打战,呼噜停了片刻翻了个身,呼噜声又飘起来了。白小羊睡不着觉了,一会儿翻个身一会儿翻个身,最后也用了手……

  面瓜嫂问:“小羊妹子你在想啥呢?”面瓜嫂在大青石上坐下来,脱了鞋子用双手搬起赤脚搁到河水里,抓过一件白小羊没洗的衣裤这样问。

  白小羊的脸通红了,叹口气重新坐在石上开始洗衣裤,说:“面瓜嫂,你去忙吧,我自己洗。”

  面瓜嫂笑笑,说:“我没啥事儿,家里有面瓜呢,有事他就来叫我了。”望望对岸又说:“快中午了,河对岸的羊转到阴坡去了。”

  白小羊的脸又通红了。

  面瓜嫂说:“给递过来棒槌。”

  白小羊默默地递过去棒槌,低下头默默地洗衣裤。面瓜嫂一手挥舞棒槌一手翻动衣裤,梆梆地砸,衣裤中的浑水一股股向外射。

  面瓜嫂说:“这男人得像咱们女人手里的衣裤这样摆弄他才听话,才恋窝。”扭头瞅见白小羊在悄悄听,面瓜嫂又说:“我说小羊妹子,你人多俊俏又干净温柔,你别瞒着嫂子,你和豹子兄弟一宿做几次?”

  白小羊光笑又摇头,面瓜嫂就说:“嗨!都老媳妇了害啥羞,快说说。”

  白小羊仔细想一想,说:“头两年里也不知有几次,数不清楚。第三年里隔三岔五的有一次。后来外当家走了,豹子做了外管事就不行了,常常不回来,四十几天才一次,脾气也越来越躁常说不痛快不痛快,越来越佩服外当家的,啥事到了他手里一理弄就顺当,轻轻松松就能整成。他烦,做那事更少了。”

  面瓜嫂也说:“是啊,外当家的一走事事不顺当了。运木排各把头抽龙洋越来越重。抚松那一带的马四彪子做了大当家,人多势重咱又没有外当家,咱内当家也清楚拼不过马四彪子。马四彪子还行,还看在和外当家磕过头的分上时常卖给放马滩些面子不收过境的龙洋。其他小绺子小帮派以前见了咱放马滩的人爷前爷后地伺候,现如今他们就蹦跶起来了,也敢收咱的过境龙洋了。豹子还成,凭着胆大拳头硬,硬挺了这几年。可咱放马滩的收入由外当家在时的三千块下降到两千六百块、一千五百块,而今只有八百块的收入。唉!你说是不是该着咱放马滩有这等二回的败落?”

  白小羊说:“不会吧,听豹子说四个垦屯的人垦田耕种比以前还勤呢,可就是收成少了,向外运各把头抽龙洋抽得多了些,还可以支撑下去啊。”

  面瓜嫂说:“但愿吧。”

  面瓜嫂笑了又说:“小米啊成大姑娘了,都十四岁了,给内当家端茶送水的用不到我了,我一心做内管事,这收入一年比一年少,我这心里替内当家急呀。内当家又听不进我的话,那口气还没消,还说恨着外当家打她的那一个耳光,内当家说除非外当家跪着求她,她肯不肯让外当家回来还得看她高兴不高兴。唉!这两个人啊,咋就不能一刚一柔一内一外地合在一起?像外当家刚来的那几年放马滩多旺啊,势头刚好内当家的就生下了儿子还不让姓卫,又一枪打走了外当家。”

  白小羊搓了两把衣服问:“面瓜嫂,内当家咋不再生一个儿子,让一个儿子姓卫不就行了。”

  面瓜嫂拍了一下肥胖的大腿,说:“就是,可咱内当家就是要了命也不生第二个孩子。”

  白小羊用手擦把额上的汗水,说:“难怪内当家几年可以不要男人,我可不行,光想。”

  面瓜嫂笑了,说:“咋不要男人,内当家有了男人了,是个俊俏的小汉子呢!”

  白小羊的眼珠睁大了,嘴巴也张开成个鸡蛋形,问:“瞎说,我咋没见呢?”

  面瓜嫂说:“咋没见?你没少见,就是那个人呗。”

  白小羊又问:“哪个人?我真的没见男人和内当家在一起啊。”

  面瓜嫂说:“傻妹子!我可说下啊,你可不能乱说。”

  白小羊一脸兴奋忙点着头,说:“我谁也不告诉,连豹子也瞒着。”

  面瓜嫂说:“这还差不多。”面瓜嫂向四下瞧瞧说:“就是整日和内当家进进出出姐姐长妹妹短的小男人。”

  白小羊吃了一惊,一下咯咯笑了,说:“就是那个女人啊,很俊俏的女人呢,两个女人咋整那事?面瓜嫂你可真能瞎说,那个女人少个——嘻!‘家伙’呢!”

  面瓜嫂拿眼瞪着白小羊,面瓜嫂问:“你见过戏子吗?”

  白小羊说:“我没见过,啥是戏子?”

  面瓜嫂说:“整日咿咿啊啊拉长嗓子乱哼乱唱的那种人,听说呀,在土台子上唱旦角装女人的都是男人,所以呀……”

  白小羊抢着说:“那个穿戴花哨的人是个男人戏子?是内当家的野汉子?!”

  面瓜嫂忙向左右看,说:“小点声,你不要命了。”

  白小羊又说:“难怪小戏子偷偷摸我的脚,我认为他是摸我鞋上绣的花,原来是个野汉子,他还对着我咿咿呀呀地唱王二姐思春。”

  面瓜嫂说:“你可记住了,以后可得躲着小戏子点,那是个害人精,曹三龙屋里的和小戏子睡了。叫内当家知道了,曹三龙一家三口都给打发了,听说流落到桦甸一带。曹三龙淘金耍胡子脾气,给人打断了腿,曹三龙屋里的为了爷俩的命去做了淘金汉子的婊子。唉,这是啥事嘛。我可告诉你,你要憋不住就和豹子明说,叫豹子隔三岔五回来往你肚子里放放坏水,可别再偷偷勾屯里的汉子,屯里的汉子背地里都叫你小百合了。再说,豹子又常不在屋,你把身子整得那么香想干啥?还乱串门子。”

  白小羊低着头说:“我喜欢干净些,我没勾引男人。”

  面瓜嫂说:“我看啊,你快了。你的眼珠老往汉子身上溜。”面瓜嫂又说:“豹子和面瓜不一样,豹子是有些身份的汉子,你这小媳妇要是做下了对不住豹子的事,瞧豹子不扒了你的皮!”

  白小羊红着脸笑了,说:“我没勾引男人啊,豹子那么久了不做他咋办呢?会不会在外头有了其他女人?”

  面瓜嫂说:“你可别瞎想,”面瓜嫂正色地又说:“豹子可不是那种到处跑骚的男人,这一点和面瓜差不多。唉!面瓜年纪大了那种事不及从前了,我哪也知足了,隔三岔五的有一回两回的就行了,多了伤害男人身子呢!”

  白小羊把洗好的衣服裤子在水里面摆动,又拎出来拧干水放到木盆里,说:“豹子给我报仇的时候睡了韩大奶子和刘大麻子的媳妇。”

  面瓜嫂说:“那是报仇,就该那样报仇,要不那就不是豹子了。咱们洗完了回吧,你竖着耳朵听,一会儿小戏子就咿咿啊啊像鸡鸭般叫了。”

  白小羊和面瓜嫂边往回走边向屯里看,没听到小戏子在咿咿啊啊地唱。

  面瓜嫂奇怪了,说:“今中午咋不唱了?是狗东西的嗓子烂了吧,永远不那么叫唤才好!”

  白小羊问:“面瓜嫂,内当家是在哪里找了这个小戏子?”

  面瓜嫂说:“老东西刘大下巴给找的,我可告诉你,别说出去,说出去可是放马滩的丑事。”

  白小羊笑着点头,两个人默走了一会儿,白小羊又问:“内当家的不怕再有孩子?”

  面瓜嫂听了哧地笑了,说:“哪能再怀上,不可能了。”

  白小羊转脸看着面瓜嫂,问:“咋不可能?小戏子和内当家的不睡吗?”

  面瓜嫂说:“睡,咋不睡!”面瓜嫂又忍不住笑,说:“小戏子在来放马滩的头一天晚上就变成了骡子,光会干那事不会使女人怀上孩子了。唉,内当家有办法,一碗药酒给小戏子喝下去小戏子就成了骡子,内当家就可以尽地受用了。”

  白小羊的脸越来越红润,又怕人瞧见就低着头望着鞋尖走路。两人走入放马滩西侧狼姑住的大套院里,就一东一南地分开了。走时面瓜嫂又说:“小羊妹子,我给你说的两件事你可都记牢了,自家有汉子还怕久守炕头吗?豹子过了这一阵准恋窝,那时够你个小媳妇受用的,我可是为了你好才说这些,你可得记牢了。”

  两人分开各自走了几步,面瓜嫂又折转来喊停了白小羊,走过去说:“你要闲得慌就找百合妹子,百合妹子大你几岁性子又柔合,再看人家做了六年寡妇啥风吹草动都没有,这一点比我强,我那会儿当家的刚死就熬不住了,强占了面瓜。百合妹子可真行,我敬着她呢。”顿一顿又吩咐:“你可记下啊。”

  白小羊低眉顺眼地说:“我知道啦,我记住啦,面瓜嫂我回屋啦。”白小羊端着木盆走了。

  面瓜嫂站了一会儿,看着白小羊从两片苞米地中间穿过去融入丛丛绿油油的苞米后面了,她就后悔了,后悔说狼姑和小戏子的事了。

  在放马滩里只有她从禄小米的嘴里知道,狼姑在夜里光着葫芦身子抱着禄小米称为胡姐姐的假女人边晃边哼哼。当时禄小米说:“妈,内当家夜里老干活,还累得哼哼。”

  面瓜嫂问:“干啥活?”

  禄小米答:“像你和后爸那样一个压一个地干活。”

  面瓜嫂笑,说:“小丫头片子别瞎说,两个女人哪能干那种活。”

  禄小米说:“咋不能,就能。胡姐姐肚子上有条‘棒槌’,像熊日强的小家伙一个样,粗大一些,还白呢!”

  面瓜嫂吃一惊,就说:“小米啊,这是要命的事儿,你可千万不能和别人乱说,知道不?”

  禄小米眨着秀气的眼睛说:“我知道,那是外当家才能和内当家干的活,胡姐姐不应该,她坏,还摸我的胸。有一回叫内当家看见揍了好几马鞭,胡姐姐才老实了……”

  面瓜嫂第一个知道这种事却忍不住告诉了白小羊,她想,可能是个祸事,可是怎样叫小戏子滚蛋呢?

  面瓜嫂正想着,忽听禄小米在喊她:“妈,我正找你呢,内当家发脾气了,说她屋里丢了两千块龙洋,内当家叫妈快去。”

  面瓜嫂吃了一惊,瞅着女儿。狼姑的屋里只有她和女儿禄小米、再就是小戏子能随便出入,平时连带着吉红叶和熊日强的佟百合都不能进去,怎么能丢了龙洋?而且还是两千块,有几十斤重呢!

  面瓜嫂的眼神上下翻腾瞅着禄小米,禄小米急了用小汗巾擦擦脸上的汗,又催:“妈,你快去,内当家摔家什呢,内当家说两千块是准备存起来买枪的,要发展放马滩的火器,省得被人家欺负。”

  面瓜嫂问:“小米啊,你见了两千块龙洋吗?”

  禄小米点着头说:“大前天妈交给内当家五百块时我看见了,内当家放到以前外当家睡的房里了。”

  面瓜嫂又问:“小米啊,这可是件大事情,不是你摸出去的吧?你告诉妈,妈知道你这小丫头片子很爱财。”

  禄小米愣了,禄小米转着眼珠。

  面瓜嫂的心凉了,说:“小米啊,你害死妈妈了,真的是你拿了两千块龙洋?”

  禄小米说:“没有,我拿不动,再说了那不是咱家的龙洋,我积攒起来也不是咱家的,我积攒的是平日里内当家给的和叔伯们给的压岁钱,有二百九十九块了,那才是咱家自己的。”

  面瓜嫂提起的心放回肚子里,安稳了才说:“走,我去瞅瞅咋能一下丢了两千块龙洋,这个贼胆子也太大了,胡姐姐呢?”

  禄小米说:“走了,一大早坐着马车提着大包裹走了,是内当家的准她去看一位穷兄弟,还连带送了一些东西。”

  面瓜嫂拉着禄小米进了狼姑屋子的时候,正看着脾气越来越火爆的狼姑在屋子里晃悠着葫芦身子,四下里用眼珠扫描着屋里的家什,该摔的都叫她摔了,屋里乱七八糟的,只剩下呆呆立在墙边的木制家什了。

  狼姑看到面瓜嫂和禄小米,说:“人善被人欺负,山东棒子撒手一滚蛋放马滩连贼也有了,都是倒霉蛋,臭骡子坏了放马滩的名声。现下可好,连小绺子小帮派都敢来抽放马滩的龙洋了,真不该听卫叔宝瞎吹牛说做好强人,不抢别人不被人抢,全是胡扯!放马滩还做以前的放马滩,我狼姑还能双手打枪,我还做以前的狼姑!”

  狼姑气得呼呼喘粗气,喘了一会儿又说:“面瓜嫂,你去叫人把龙洋找回来,屯里人谁拿了剁了谁的手脚丢到野鸭河里喂鱼,外面人拿了就宰了他全家,这事你能办吗?”

  面瓜嫂也拿眼珠瞅着狼姑。

  狼姑又说:“我知道是难为你,没办法,我手底下的人一个个不是死了就是老了,再不就是跑了,只剩下个豹子和面瓜。豹子又忙着收入连家都顾不上回,面瓜又老了。就你了,没办法不要紧,找个兄弟帮着拿把枪去找。要是外面人偷了一扣扳机就成了,就一枪一个杀他全家,是屯里人做的你就用刀剁下手脚来,把那段身子往河里一丢就行了,咋的还不去?”

  面瓜嫂说:“我杀过猪放过枪我不是怕,我想问一问,要是胡姐姐拿走的呢?”

  狼姑一愣,马上说:“不可能,她恋着我呢。”说完狼姑脸上红霞一闪,狼姑又说:“我和她是好姐妹,她哪能偷我这点龙洋?”

  面瓜嫂不吱声了,心下里盘算一番又问:“内当家的防人之心不可无,胡姐姐啥时候回来?”

  狼姑又一愣,说:“也该回来了。”又说:“小米,你去看看赶车的二头回来没有。”

  禄小米跑出去过了一会儿又跑回来,说:“回内当家的,王大叔还没回来。”

  狼姑说:“你瞧,二头还没回来,胡妹妹在她哥哥家吃中饭了,那就不是胡妹妹偷的龙洋。面瓜嫂,你快去办吧。”

  禄小米又说:“内当家的,王大叔人没回来马车自个回来了,是苟大叔在屯外看到马车给赶回来的。”

  狼姑这才吃惊了,说:“面瓜嫂,你带两支短枪和苟小耳去趟县城,到老井台南胡同找一个姓刘的哑巴家,看看胡妹妹和王二头在不在那里,然后赶紧告诉我知道。”

  面瓜嫂在迟疑。

  狼姑叫:“快去吧,这个放马滩像人一样老了没底气了。”狼姑掉头往炕上爬。

  面瓜嫂说:“那、那、那、那……”

  狼姑扭过头坐在炕里,问:“你想说啥?”

  面瓜嫂大着胆子说:“那就找回外当家的。”

  狼姑把眼珠一瞪,盯着面瓜嫂。

  面瓜嫂没回避,又说:“外当家的是条汉子,那时他为放马滩打下的基础多扎实,人又靠得住。我敢说,外当家的一回来那些走了的兄弟都会回来,放马滩立时就会兴旺,内当家的你再想想。”

  狼姑叫:“他回来我的儿子就得姓他的卫,我熊家岂不绝后了?那不行。这份家业不能改姓!”

  面瓜嫂就说:“内当家的再辛苦一次,再生个儿子姓熊不就行了。”

  狼姑一下气得躺到炕上,喊:“我把姓卫的整成了个骡子还咋生?我也不能生养了。”

  面瓜嫂惊得一哆嗦,心想,难怪外当家的那么大的肚量都能一走四年不回。听狼姑又说:“再说,谁知道卫叔宝去了哪里?我心里有些悔呢,算了,面瓜嫂你去办吧……”

  突然刮起的风和砸下的雨把天空抹成乌黑的时候,面瓜嫂和苟小耳从县城赶了回来,两个人又累又饿连湿透的衣褂都没换就来见狼姑。

  睡不踏实的狼姑听到禄小米叫就从炕上爬起来,穿好衣裤出来,张口就问:“咋样?捉到没有?”

  面瓜嫂和苟小耳都低下了头。

  狼姑坐下来望着这一对落汤鸡,突然笑了,说:“好,真好!王二头呢?也跑了吗?”

  面瓜嫂抬起头说:“二头是好样的,二头打死了刘哑巴,他又被人从背后一刀捅透腔了,胡姐姐带着她的一个师妹骑马跑了。我和苟小耳追了大半夜没追到,先带二头的尸身回来告诉内当家的一声,就去截那两个臭戏子。”

  狼姑不动声色,一张满月似的俏脸沉得像屋外的天空,半晌她才说:“他,胡天凤是和一个女人走了?”

  面瓜嫂一直观察着狼姑,听了狼姑的话面瓜嫂才知道胡姐姐叫胡天凤。面瓜嫂想,还天凤,臭汉子怎么取个女人名?就说:“我和小耳找到那个胡同,叫不开门。我急了就让小耳给踹开了,就看到二头倒在房门旁,一只手还向前伸着像是抓啥,身上淌出的血都凝了。刘哑巴手里拿把大斧,前胸上插着二头的牛耳尖刀。小耳去问邻居,邻居说刘哑巴带个俊俏的小娘们住到胡同里不到半年,刘哑巴不是真的哑巴,常常在夜里和小娘们调笑,还咿咿呀呀地唱花脸……”

  狼姑越听越皱眉,面瓜嫂会意了冲苟小耳说:“小耳你来说给内当家的听。”

  苟小耳就说了,说得极简单,他说:“在吃中午饭的时候,邻居听到刘哑巴屋中有人争吵。一个说:‘快走,再不走等这家伙酒醒了咱们三个谁也走不了了。’

  中有人争吵。一个说:‘快走,再不走等这家伙酒醒了咱们三个谁也走不了了。’另一个说:‘甭忙,你们小两口双宿双飞享受去了,我可得自己跑路,只给我七十块咋够?’又一个说:‘不少了呀,小女子同天凤出了多大的气力呀,咱们一个守活寡,一个出卖色相整日和肥猪交配。你装装哑巴还整日有酒有肉地供给吃,给你七十块不少啦。’那个人又说:‘甭废话了,再给你加十块总行了,咱们立刻走,放马滩里的人个个都是胡子出身,这个赶车的王二头就是个老胡子,他的耳朵是被大胡子割去的,要不是他贪杯还不好打发他呢,他要醒了我胡天凤可没力气收拾他,我的身子骨都被掏空了,肥猪一天要我干她好几次呢,我实在受不了,不然可以整出五千块……’”

  狼姑突然拍了八仙桌一个巴掌,喊:“够了!”眼珠直勾勾逼出光芒射在苟小耳眼珠上。

  苟小耳面无表情,又说:“内当家的想啥时再听,我苟小耳给内当家的重新讲,保证一字不差。”

  狼姑没恼,脸色惨白,叹了一口气,说:“可惜了好样的王二头,他为放马滩丢了一双耳朵。我起初也不知道小戏子是个男人,身不由己啊!”

  苟小耳接过话又岔开话说:“是呀,二头兄弟和我是同一天来放马滩入伙的。十三年了,唉,都老了,他好喝两杯,他有一个大好处就是喝醉了酒睡上个袋烟的工夫就醒酒,这一个大好处却要了他的命。”

  苟小耳又抬眼瞅瞅狼姑,说:“听邻居说二头醒了就和三个人拼上了,邻居趴墙缝偷偷看,是二头先揍趴下了胡天凤,又一刀捅死了拿斧子要砍他的刘哑巴,胡天凤爬起来要跑,二头去捉。二头瞧不起女人,没给臭婊子一下,被臭婊子从背后下了手,一刀捅穿了二头。”

  面瓜嫂又说:“咱们找到后墙的一个暗门,没追到小戏子,却打听到两个小戏子下了濛江,我和小耳就回来了。”

  狼姑发了一阵呆,说:“好好安葬王二头,你们去歇着吧。”

  面瓜嫂和苟小耳下去了,第二天来见狼姑,禄小米却说:“内当家的走了,昨晚上顶着雨走的,说一切事要妈和豹子叔处理,就走了。”

  狼姑走了的次日下午徐豹子回来了,是带着金肉皮回放马滩的。金肉皮有了卫叔宝的消息。

  徐豹子带着穿得破破烂烂的金肉皮直接回了家。把金肉皮安排在外屋的一个小拐炕上,吩咐金肉皮睡一觉精神些再去见狼姑。徐豹子得先去摸摸狼姑的脉,看狼姑对卫叔宝还有没有情义,想不想知道卫叔宝的事。

  徐豹子安排完金肉皮,就进里屋抱着白小羊用力亲一亲又放开了,说:“我去探探内当家的口气再回来,我憋得在梦里都放瞎炮,你等我今晚和你快活。”

  徐豹子走了,白小羊满心欢喜,着实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又做了些好吃的热在锅里等着。

  金肉皮倒在小拐炕上盖条薄被睡得比死猪还踏实。

  徐豹子先去找面瓜嫂商量金肉皮的事,徐豹子说:“金肉皮得罪了有二十几条枪的佟青山,被佟青山赶出了佟家沟,媳妇又被佟青山给嫁了,还搭上个丫头。金肉皮无处说理一心想找外当家帮忙整治佟青山,就到处找外当家。金肉皮说得也对,没外当家的支持了佟青山十条枪,佟青山还立不起来。他哪里知道现在佟家沟势头挺壮,也不再对放马滩客气了,内当家也忍了。”

  徐豹子停下话头伸手摸烟锅。佟面瓜在一旁双手搂着熊日强坐在凳子上,一老一少两对眼睛都盯着徐豹子,

  佟面瓜问:“金肉皮找到外当家的了?外当家在哪?小当家都会叫爸了外当家还没听一声呢。”

  佟面瓜嘴一咧刚哇地哭了第一声就被面瓜嫂揍了一巴掌。面瓜嫂说:“你呀,不会听豹子兄弟讲完再号,你这一号豹子兄弟还咋讲。”

  佟面瓜说:“是啊,我一哭就哭到下黑呢,豹子你快讲,我先憋着。”低头从熊日强的脑门望下去,佟面瓜又说:“小当家的也在听呢?”

  熊日强问:“是说我的爸吗?大?”

  佟面瓜答:“是呢,听豹子大大说。”

  徐豹子心里发愁,仰起脸望着天空中翻着跟的白云,让白云把将要冲出的泪水压回了眼窝,才说:“金肉皮在桦甸大金沟找到了外当家。”

  面瓜嫂冲口问:“外当家去了桦甸,那可是方虎头的地盘,外当家去那干啥?”

  徐豹子说:“外当家在桦甸大金沟带着一帮山东兄弟做淘金的活,我也只知道这些,其他的金肉皮不见到内当家的他不说,我揍了他一顿他也不说,我把金肉皮带回来了。”

  面瓜嫂就骂:“这个金肉皮,这不叫人干着急吗?他人呢?”

  徐豹子说:“睡了,睡在我家的小拐炕上像猪似的,我看不到天亮他不会醒。”

  徐豹子又说:“面瓜嫂你看内当家的肯见金肉皮吗?”

  面瓜嫂摇头。

  徐豹子叹气瞅着熊日强说:“小当家越长越像外当家了。”

  熊日强眯着眼睛笑一下,突然问:“我爸叫卫叔宝?我早就记住啦。爸咋不来看我呢,豹子大大?”

  徐豹子说:“会来的,小当家长大了,你爸就会来了。”

  熊日强嗯了一声,用力点着大脑袋。

  徐豹子挠挠头皮,说:“我去见见内当家,说啥也得让内当家见见金肉皮。我这心里急啊,外当家再不回来,佟家沟就要越过放马滩自称老大了。佟青山貌似憨厚,心计深沉强过了佟老头十倍,他也只惧怕外当家的,我也奇怪,外当家的从不杀人,连杀人如麻的马四彪子也敬着外当家,面瓜嫂你说怪不怪?”

  面瓜嫂在低头独自寻思着什么,没回答。

  徐豹子又说:“我每次清点收成,查看木材时那些人都问,外当家的回来没?我都不好做回答,他们垦户伐户猎户都觉得没了外当家的这心里不踏实,连谢猴子都觉得没了放马滩的卫三爷就要乱了,几股势力都要争老大呢。外当家走之前几个月把临江各个屯子都走遍了,那些屯都愿听外当家的号令,共同的目的就是连在一起不抢别人决不被抢,那些屯高兴极了,可刚刚兴旺个开头就坏了事。”

  佟面瓜说:“还光着身子被内当家的给赶走了呢!”佟面瓜又说:“我要不是惦记媳妇和小当家我也走了,跟着外当家的多痛快,整日那身上的劲都鼓鼓的。”

  徐豹子说:“外当家走时我送了他三十块龙洋,几身替换衣裤,不是光着身子走的。唉,错就错在外当家的不该嫁入放马滩,应该讲明是娶内当家……”

  面瓜嫂突然说:“我看能成呢。”

  徐豹子问:“啥?啥能成?”

  面瓜嫂又迟疑。

  佟面瓜问:“咋不说?我急死了。”

  面瓜嫂就说:“我看内当家的后悔了。”

  徐豹子问:“真的?”

  佟面瓜嘿的声笑了。

  徐豹子又说:“早该后悔,现下后悔也不晚,其他几股势力还不敢动放马滩,外当家一回来全部迎刃而解,妈的!后悔得好啊!”

  面瓜嫂又说:“只是一样事难办。”

  徐豹子说:“是啥事?我徐豹子去办?”

  面瓜嫂说:“小当家到底姓哪个姓?”

  徐豹子一下就蔫了,摇摇手说:“算了,都是硬性子。”又说:“他们咋不再生一个?两个儿子一个姓卫一个姓熊不就成了。”

  面瓜嫂说:“外当家和内当家都不能生养了。唉!都是内当家的脾气给整的,这两个人谁能屈服呢?难啊!”

  徐豹子问:“内当家真悔吗?”

  面瓜嫂说:“真悔,被骗了还不真悔?”面瓜嫂知道说多了,又说:“咱几个一起去说说,要是内当家不愿意咱几个都走,逼一逼脾气硬的内当家。”

  徐豹子说:“只有这样了,我先去试试。”徐豹子起身要去。

  面瓜嫂说:“现下去见不到人,内当家捉贼去了,得个十天半月,我看还没准回不来呢。”

  徐豹子问:“捉哪个贼?”

  面瓜嫂说:“就内当家的自己知道我也不清楚,那个贼还杀了王二头,惹恼了内当家。”

  徐豹子叹了口气,说:“可惜了二头兄弟,他为我丢了一双耳朵。”又说:“内当家准能一鸣惊人,说实话从外当家走了四年,内当家足不出户,放马滩还过着平安日子,有一半是外当家在外有人敬给面子,另一半就是内当家余威还在。几股势力不知底细不敢放胆小瞧放马滩。咱放马滩初时靠得是老当家熊占山的稳重,内当家的手段和外当家傅西昌的狠辣才打下了一片天地,后来闹内讧败落了才有了外当家的中兴。而今又遭到败落,将来小当家长大了集中外当家、内当家的长处,放马滩是错不了的!”

  佟面瓜说:“是啊,小当家的行呢,能捉到鱼呢!”

  佟面瓜再次低下头瞅着眼皮底下的熊日强笑。面瓜嫂也看着熊日强笑……但是现在他们还不知道,在熊家两代人中最强最狠最稳的熊边外快回来了……这几个人围着熊日强笑,熊日强也咯地笑了。

  徐豹子说:“我回屋了,先让金肉皮住我屋里等上一个月再说。”

  面瓜嫂说:“是啊,你早该常回来恋恋窝了。小羊妹子闷得慌,这女人离男人久了心里不踏实发虚呢。”

  徐豹子就笑,就说:“我在屋待两天,孔家屯那边这几天收苞米,收成好着呢。”

  徐豹子说着扭头看到苟小耳急匆匆带着一个穿短衣的汉子过来了。那汉子走到近前,徐豹子忙问:“馒头,你的脸咋啦?是叫谁揍的?”

  满脸抹着血迹的余馒头像放爆竹那样说:“外管事,佟家沟那帮浑蛋不讲理,抢割孔家屯的粮食,俺大户不想给放马滩找麻烦就忍了,叫他们把割的苞米都背走。可他们今天又来了,还赶着一群猪来啃俺们的苞米,他们说孔家屯垦的田是他们佟家沟二十年前就看好的,正准备做放猪用的场子,还说……”

  徐豹子脸都青紫了,问:“还说啥?”

  余馒头说:“还说山东棒子种的苞米只配喂给母猪吃,连公猪都不稀吃,还说母猪姓熊。俺哥恼了,他们佟家沟的猪先毁了俺哥的地,俺哥用锄头劈死了他们一头猪,他们佟家沟就开打了,俺们人少打不过,俺大户叫俺来求救。”余馒头哭了,又说:“毁了苞米啊,每棵都结了两三个棒子呢!”

  徐豹子冷静下来,他不能不冷静,放马滩靠他主外事,事情处理不好就要糟。他在转圈子,他想准是佟青山想先动手试试放马滩还有多少实力,实力强他就退,实力弱他就一跃做老大。

  徐豹子问:“其他三个垦屯咋样?有没有人捣乱?”

  苟小耳摇摇头说:“还没有。”

  徐豹子想那三个屯没事,说明三姓趟子屯和王家趟子屯在观风向,这两个屯合在一起力量只小于佟家沟。

  余馒头又说:“要是外当家的在,他绝不会让孔家屯受这个气。”

  徐豹子站定了身子,说:“错了,小子,外当家的还在就没人敢这么做。”嘿!徐豹子又笑了,说:“咱内当家的还在,我和面瓜还在,我想明白了不打下佟家沟的势头放马滩就毁了。不能让,一点都不能让,他妈的孔大脑袋还有你这小子,你们有两杆枪为啥不杀?还让杂种们背苞米去糟蹋?”

  余馒头问:“用枪杀猪。”

  徐豹子扬手给了余馒头一个耳光:“杀你妈个臭猪!你小子不懂吗?枪是杀人的!”徐豹子望着发呆的余馒头又说:“你先回去告诉孔大脑袋给我放枪,不是杀猪是杀人,我一个时辰之后准到。”

  余馒头问:“真的?俺杀人你顶着?”

  徐豹子又一扬巴掌,余馒头嘿地笑了,说:“俺祖上是响马,俺杀个人给你看。”转过身余馒头往外跑。

  徐豹子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吩咐苟小耳集合十五驾大车,吩咐都带上枪,又说:“面瓜哥,你也带上枪带着屯中的汉子,有三十七个人都去,带上收割的家伙咱们去收割。”

  面瓜嫂说:“对,抢收回来慢慢再和佟家沟理论。”

  徐豹子笑了,说:“咱不收割咱们的,咱去收割佟家沟在南沟坡上的那片豆子,那豆子长得喜人,比苞米值钱。面瓜哥带着十三驾大车十三条枪、二十七个汉子在这一晚都他妈的给割回来,我驾两驾车去助孔家屯。喂,小耳,你叫上大虎一路去。你俩在两驾大车上装上篷子,不能叫外人看到里面是空的,你俩就在篷子里用枪四下乱指,就像人抱着枪在车篷里四下晃,枪管在篷布上顶个包包那样。”

  苟小耳就笑,说:“妈的!中!”

  徐豹子又说:“面瓜嫂,你告诉媳妇孩子们都到晒粮场上去说笑,手里找点事做越热闹越好,两架吊桥不用吊起就那样放着。妈的!先唬一唬狗操的佟青山。”

  面瓜嫂问:“那样能行?我存着内当家的十二支短枪呢。”

  徐豹子说:“那更好!找敢放枪的媳妇一人一把带上,记住媳妇孩子们玩得越开心越好。佟青山是试试咱们,咱们不和他试,咱们干他一家伙再说。”

  面瓜嫂说:“我去安排下饭,你们放心去干吧。也不知是为啥,我的心里也想找谁打一架才痛快……”

  秋季的风一点点将大地抹上了浓黑的颜色,放马滩却灯火通明。二十几个媳妇招呼着十几个半大孩子在晒粮场上忙乱,扬得尘土在半空直翻跟头。

  面瓜嫂插着两把短枪吩咐守桥的汉子躲在暗处,注意桥那头的动静。又吩咐屯里仅有的三个老头子到河边树下闲坐,装出乘凉的样子,听到河对岸有动静就点爆竹放响,她想可不能一点防备都没有。又让佟百合禄小米带着熊日强和吉红叶藏在厅堂左侧的暗墙里,不叫他们不准出来。都安排完了,面瓜嫂坐到老槐树下,看媳妇们玩得很欢,就一个一个地数,怎么数都少一个媳妇,又一个一个地看着认着,面瓜嫂自己笑了,就少了她自己。

  月亮已经爬到头顶了,晒粮场的媳妇有的困了,偷偷望面瓜嫂,见面瓜嫂依然瞪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在看,有的媳妇悄悄问面瓜嫂,面瓜嫂说:“待上一个时辰再说吧,汉子们还没回来。”

  面瓜嫂心想,我得盯仔细了,看看哪个媳妇怕黑怕吃这点苦。面瓜嫂一个一个地观察,她发现在深夜的秋风里又少了一个媳妇,再次加上自己同样还少一个媳妇,她用眼珠扫了扫晒粮场,就知道少个白小羊。

  面瓜嫂猜想,白小羊上茅房去了吧?又等了一会儿,仍不见白小羊回来。面瓜嫂吩咐人准备夜饭,用大铁锅煮苞米棒子大伙咀嚼鲜味,在晒粮场上大伙围着火堆大圈吃。她知道夜间的饭一吃上媳妇孩子们会更热闹一些,能坚持下一个时辰。

  面瓜嫂拿着煮熟的鲜苞米,坐在老槐树下嚼着苞米粒,面瓜嫂是把一排一排的苞米粒从棒子上扒到手心里,然后四五粒四五粒地往嘴里送,金黄色的苞米粒很有嚼头,一嚼就嚼出满嘴甜香。

  嚼着面瓜嫂又想,白小羊还不见回来,平日里她可老是偷偷烤苞米棒子吃,每次煮苞米棒的香气一飘起来白小羊准跑来,这次怎么的还不见来?

  面瓜嫂突然停下了嚼巴苞米粒,面瓜嫂想起金肉皮还在白小羊屋外小拐炕上睡觉呢,这是徐豹子说的,会不会是白小羊熬不住了让金肉皮给睡上了。面瓜嫂坐不住了,她想她得去瞧瞧。

  白小羊在晒粮场坚持到月上中天就失望地困倦了,徐豹子不可能回来了。她就向家走。她想先回屋睡下。

  白小羊中途去了趟茅房,独自回到自家的屋前,坐在黑暗里双手托着腮想心事。时间过得很快,她觉得有些饿了就起身回到屋里。先进入外间,想先整点水洗洗手脚脸再睡下。白小羊点上油灯,举着油灯听到轻微的鼾声。她向小拐炕上瞅,灯光朦胧着看不大清楚。她又十分想看看金肉皮睡着了没有,自己要小点声整水,别惊醒了金肉皮。于是举高了油灯,灯光的指引使得她的脸颊腾地热了,忽闪的灯光中,金肉皮的老毛病没改,还是光裸着全身在睡觉。屋里很闷热,金肉皮一条细长的腿从薄被中探伸出来,薄被搭在一边。白小羊见了双腿就软了,心里怦怦跳,又看到金肉皮的右手动了几下,哼一声醒了。金肉皮搭过左手双手捂住家伙翻个身,侧脸正好对着白小羊的灯光,金肉皮睁开了眼,就愣了。

  白小羊吃惊地啊了一声,急忙向里屋跑,没跑到里屋就被金肉皮从身后抱了起来,油灯摔在地上,灯油燃烧成了一小片。白小羊全身酥软了光喘,喊:“我……我有男人啊,你别这样……”

  金肉皮也喊:“操!我睡过韩大奶子呢,还睡了杨小腰。我不行了要干你。”金肉皮双手一摔把白小羊摔在小拐炕上。

  白小羊一下又站起来,想往地下跳。被金肉皮双手抱住腰只一拽,裤子就落到脚背上了,接着金肉皮把嘴脸贴到白小羊的小肚子上舔,双手向上伸就抓住了那对白兔子。

  白小羊哼着:“你别,啊!我要晕了……”

  金肉皮呼呼喘着粗气,一下蹿上炕用左脚踩住白小羊落到脚面上的裤腰,双手向上一抱,白小羊的裤子连同鞋就脱落了。金肉皮做那事先用别的动作,为了这个习惯曾被卫叔宝狠狠地揍过。那时金肉皮正干韩大奶子,卫叔宝看着恶心狠揍了金肉皮。金肉皮的老毛病不改今晚又这样干白小羊,他曾说他媳妇喜欢他这样……

  母猪般的哼哼声刚刚飘升起来,房门被砰的一脚踹开了,一个人旋风般冲进来,照着金肉皮的屁股就是一鞋底。叭的一声,金肉皮嗷嗷叫着窜到地上要跑,被来人一枪吻在肚皮上,金肉皮立时傻了,打起了摆子,忙叫:“我还……我还没进去呢,没进去呢!”

  白小羊在炕角蜷成一团,嘤嘤哭着说:“他还没进去,面瓜嫂,你饶了我!”

  面瓜嫂收了枪,说:“你呀!憋不住不会和豹子说一声!你,妈拉个巴子的瞧豹子不宰了你!”啪!面瓜嫂又给了金肉皮一个嘴巴子,说:“还不穿上狗皮,狗一样的男人,我听了半天了,真想给你们机会痛快干完,想不到你这只狗不中用!”

  金肉皮满脸愧色,说:“没媳妇了我老自己放瞎炮,有女人了就不行了。面瓜嫂咱们是老乡亲你饶了我,是我不是人先去抱的豹子嫂子,不关她的事,她不让干呢,后来我用强她就软了。唉!女人嘛都一样,佟青山那狗操的干我媳妇,我媳妇一被佟青山捏住奶子就软了。佟青山用脚蹬脱了我媳妇的裤子,一分腿给干了,干完了我媳妇才哭才号。我去找佟青山打架。我打不过那王八犊子,那狗操的还说,你媳妇愿意给我你管得着吗,你说面瓜嫂,嗨!气不气人!”

  面瓜嫂就笑,捡起油灯注上油又点起,看着两个人都穿好了,说:“你媳妇说没说佟青山比你壮。”

  金肉皮呸了一口,说:“壮个棒槌,我媳妇说佟青山会用嘴巴,像我对她那样。”抬眼看着白小羊,白小羊正低着头望鞋尖,眼泪一对一双地砸在绣着百合花的鞋面上,又一次出现了带锯齿的湿太阳。金肉皮心软了,就说:“我不是人呢,面瓜嫂你叫豹子杀了我,是我强迫豹子嫂子的。”

  面瓜嫂坐下来,问:“那你没去干佟青山的媳妇吗?”

  金肉皮却说:“佟青山媳妇太埋汰,不像豹子嫂子一身香气。”

  面瓜嫂哧地笑了,过去抱着正哭的白小羊的双肩安慰,说:“算了,这事儿怨豹子,嫂子帮你瞒着豹子,豹子是个好汉子你可不许做下第二回。”白小羊哭着点头,面瓜嫂又盯着金肉皮举起枪说:“我可不能饶了你,也不杀你,咋样对付你呢?”

  金肉皮毛了,连忙作揖。

  面瓜嫂眼珠瞪起来了,说:“你少废话,不看看这是啥地方就敢来跑骚,看你还挺护着小羊妹子还算是个人,我网开一面把你阉了吧。”

  金肉皮的脸一下吓黄了,又白了,跪下叫道:“求求面瓜嫂,我再不敢了还不行吗?我求你了。”

  白小羊想给金肉皮求情却又不敢开口,急得又嘤嘤地哭。

  面瓜嫂转着眼珠,趴在白小羊耳边问:“他咬你舒坦吗?妹子?”

  白小羊喃喃地说:“要飞呢!”

  面瓜嫂趴在白小羊耳边说:“你呀,再也不能跑骚,传出去那是丢命的事。”

  白小羊拼命点头,说:“那杀了金肉皮吧,都是他不好。”

  金肉皮听傻了,心里又悔又怒。

  面瓜嫂笑了说:“对,还是杀了他好,保险没人知道了。”

  金肉皮打起了摆子,张口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面瓜嫂瞅着白小羊,白小羊不哭了,瞪着金肉皮。

  面瓜嫂说:“金肉皮现在有两条路给你走,你愿意走哪一条叫你选。”

  金肉皮忙说:“好姑奶奶你快讲,要是不杀我我干啥都愿意。”

  面瓜嫂说:“一是砍下你的两条细腿,再砍下两条胳膊,把你的身子丢到野鸭河里喂鱼。你愿意不愿意?”

  金肉皮心说,你爸才愿意,今个真倒霉!好久了家伙也不挺,突然挺了又不中用还要丢命!金肉皮忙说:“我求两位姑奶奶千万别这样,剁下来手腿的再也长不上了,也能累出两位姑奶奶一身汗多不划算,姑奶奶你再说第二条路。”

  面瓜嫂笑着说:“你小子还行,这时候了还敢贫嘴。你听着,就要先阉了你。然后你必须说出外当家的现今在哪,叫你来放马滩干啥,说错一个字剁你一根手指头,你愿意吗?”

  金肉皮又傻了,说:“我还得夺回媳妇生儿子呢,两位姑奶奶再说一条吧,另一半我答应保证一字不错地说出卫兄弟的事。”

  面瓜嫂笑骂又说:“妈拉个巴子的,你那东西留着有啥用,惹得小羊妹子火起又没能耐熄火,还是削下来的好,你答应不答应?”

  金肉皮苦着脸说:“这太难了,我还不如死了的好。”就一声一声抽起了风箱,金肉皮哭了。

  白小羊心又软了,也哭了,是无声的那种哭。

  面瓜嫂瞪着金肉皮说:“好吧,娘们样的汉子!那你先讲,讲好了再说我饶不饶你。”

  金肉皮急忙应了一声,说:“行,我好好讲,我能起来讲吗?”

  面瓜嫂就说:“起来坐下来讲,一字都不许瞒,你要敢瞎说,瞧我能饶你。”

  金肉皮说:“我讲卫兄弟的事,我可不敢欺骗两位姑奶奶。”

  面瓜嫂说:“那你快讲!”面瓜嫂用枪指点着金肉皮,却听到脚步声,面瓜嫂住口一扭头,看到徐豹子大步走了进来。徐豹子看着三个人很奇怪,问:“咋了?你们在干啥?”

  靠挤在面瓜嫂身边的白小羊开始打哆嗦,金肉皮觉得天在摇晃。

  面瓜嫂说:“金肉皮在被窝里偷偷瞧我和小羊妹子,豹子兄弟你说该不该揍?”

  徐豹子笑了。

  金肉皮低着头,不时掀起眼皮瞅徐豹子的鞋尖,那鞋上沾满了泥巴。

  白小羊放心了,小声说:“他可能是太想媳妇了。”

  徐豹子摆摆手说:“就怪你们两个一黑一白太俏啦,别说是光棍一样的金肉皮,我也想看呢!”然后拍着金肉皮的脸颊哈哈笑,又说:“兄弟好好睡吧。”

  徐豹子扭回头,说:“我叫媳妇们都回去了,佟青山那狗日的软蔫了,那片豆子地就赔给放马滩了,叫崔大耳朵的家伙叫我揍了。他妈的余馒头来时我以为孔家屯吃了大亏,去了才知道不是那样,地里的大片苞米是被佟家沟的猪给毁了,余稀饭和余馒头他们也放倒了佟家沟七八口猪。佟家沟的二十几条汉子抄家伙动手,山东棒子加上山东媳妇一齐上,就把佟家沟的人揍趴下了。山东棒子打架不含糊,汉子媳妇丫头们个个有功夫。佟家沟为了试试放马滩的实力才挑事儿,孔家屯的人敢硬挺,第一阵佟家沟吃了亏。佟青山叫崔大耳朵带着三十几个人来械斗,我赶去的时候两方正打枪,还好咱们这一方没有伤亡……”

  徐豹子咳了一声说:“我有点渴了。”

  面瓜嫂说:“小羊妹子快去给你当家的倒水,今晚呀,有你乐的!”

  徐豹子接过白小羊递过来的水杯一扬头灌进肚里,用手背擦下嘴角又说:“我悄悄摸进苞米地,叫苟小耳带着大虎从另一方摸进去,我就从佟家沟那帮人身后打了枪,一枪揍飞了一个家伙的耳朵。我就喊,叫佟青山出来,我徐豹子给他面子出来讲讲是非。苟小耳打枪太狠,从另一边一枪揍在一个家伙的裆里,揍碎了那家伙裆里的家伙。”徐豹子指着金肉皮说:“给你报仇了,那家伙就是娶了你媳妇的李家沟的猎人。”

  金肉皮说:“我认识他,他是和李老七一起的。李家沟叫青毛狼王毁了,就剩下那家伙和三个猎人,他们进了老林子,再后来就活着出来了他一个人。那家伙幸亏有外当家的给的两支短枪才能逃出来。佟青山为了要他的短枪才赶我离开佟家沟,才把我媳妇嫁给那家伙。我听我媳妇说那家伙对我媳妇很好,整日不让我的媳妇累着还给穿得挺好。”说着金肉皮就抽风箱开始哭,又说,“我媳妇说我丫头乖巧叫他爸。那家伙说他日后指望我丫头给他养老送终。我媳妇还说有一天佟青山来干我丫头,我媳妇不敢管叫我丫头忍着,那家伙回来撞上了,红了眼珠和佟青山动了枪,佟青山才败兴走了。我媳妇还说叫我外出想法子熬立了窝再来接她娘俩,她们娘俩现下跟着我走不是卖身就得饿死,留在佟家沟有人靠着再苦也能留条活命……他妈的!你说我算啥男人!”

  徐豹子呸了一口,说:“你不是男人,别他妈的提男人这两个字!你在佟家沟咋混成这样?!”

  金肉皮停止了抽风箱,说:“怪就怪我平日爱占便宜不处人,装憨的佟青山总想占我的媳妇,我就先占了他的媳妇就结了仇。唉!我媳妇有毛病了,是杨梅大疮。她现下的汉子还往上黏,佟青山也有了,他媳妇也有了,又传给了佟继祖媳妇,也差点传给我呢,我每半年就摸回去看我的丫头,我告诉我丫头防着点儿,我去偷佟青山媳妇,我不敢干了……”

  徐豹子冷着脸说:“操!真他妈的恶心!你闭上嘴,今晚你到马棚草料房睡吧,我这屋里怕你的病。”

  白小羊全身都在打战,面瓜嫂悄悄离开白小羊坐边上了。

  金肉皮赔着笑说:“我精得像猴子,我在外闯荡见过世面,我可没得上!”

  徐豹子盯着金肉皮问:“真的?”

  金肉皮拍着胸脯说:“我火眼金睛哪会得那种病,不信你看啊。”说着要解裤子。

  徐豹子骂:“你小子想挨揍是不是?”

  白小羊插话了,说:“那后来怎样处理了抢苞米的事儿?”

  徐豹子说:“崔大耳朵就出来了,我和他一场较量,用枪对着一对一地干他不敢,后来用拳头对拳头他就输了那片豆子地。”徐豹子顿了顿又说:“我回来时叫人去通知了面瓜哥,他们在明天下午能回来,面瓜嫂你不用担心了。”

  面瓜嫂悬着的心放下了,说:“金肉皮你跟我走,我给你安排个地方睡。”又说:“你们小两口快歇着吧。”就带着金肉皮走了。

  徐豹子关了门熄了灯抱起白小羊说:“憋坏了我干死你。”

  白小羊叫:“嗯!我也干死你!”

  黑暗中听徐豹子说:“家伙都跌跟头了,太滑了。”

  白小羊就笑。

  徐豹子用了下力。

  白小羊说:“嗯!你是最好的。”白小羊说着脑海中却飘出金肉皮的动作……面瓜嫂叫他去就是为了问外当家的事儿吗……

  徐豹子问:“你咋不叫?”

  白小羊说:“叫呢,我在心里痒痒地叫。”

  白小羊就缠累了徐豹子……

  次日的早上,徐豹子抱着白小羊没起,他问:“满了吗?”

  白小羊说:“没,你行吗?”

  徐豹子说:“当然行,我先睡一觉再说。”两个人就又睡到了晚上。

  徐豹子醒了,翻身去干白小羊,晃得屋顶的灰尘都往下掉。白小羊喘着粗气说:“妈呀,真满了,肚子饿死啦。”

  徐豹子说:“我去整点吃的,你歇着吧。”徐豹子话音刚落,房门被人拍响了。徐豹子觉得整堵墙都在晃,就知道是佟面瓜在拍门。不光拍门声,还能听到佟面瓜抽风箱般的抽泣声。

  徐豹子套上牛头短裤边起身边说:“你也起来吧。”

  白小羊哎一声,急忙穿衣褂。

  徐豹子点上油灯打开了外屋门,抬眼看到蒙蒙黑的门外站着三个人,先看拍门的佟面瓜,佟面瓜一见徐豹子风箱抽得更紧了,一管一管的。另外两个人是面瓜嫂和金肉皮。

  徐豹子忙说:“进屋、进屋来说。”

  三个人进了外屋坐下,徐豹子问:“面瓜哥你这是咋了?哭啥?”

  佟面瓜摇着脑袋不回答。

  白小羊穿好出来看见面瓜嫂低着头,她就低下头去看,就看到面瓜嫂满脸的红霞,就问:“面瓜嫂你咋了?”白小羊靠在面瓜嫂身边坐在小拐炕上,伸手围上面瓜嫂的肩头。徐豹子也瞅着面瓜嫂不对劲,眼珠就盯上金肉皮。金肉皮却打蔫,徐豹子心里明白了几分,问:“面瓜哥你是累了吧?还是佟家沟的人又来捣乱了?”抬眼瞅眼白小羊,徐豹子又说:“整些酒肉来吃,我和面瓜哥喝两碗。”

  白小羊答应着在碗架里取出酒菜拿到堂屋去热,耳朵却听着屋里说话的声音。

  佟面瓜闷声说:“我媳妇叫金肉皮给干啦。”

  徐豹子吓了一跳,去瞅金肉皮。

  金肉皮嗵地跪下了,心说,妈的!老子倒霉碰上两个骚婆娘又都被捉了奸!金肉皮想说是面瓜嫂自个儿给的……金肉皮的家伙不行,面瓜嫂急了眼,胖揍了金肉皮。这一揍把金肉皮揍冒火了,金肉皮怒气冲天把面瓜嫂干了个透爽。

  堂屋的白小羊听了佟面瓜的话就打战了,想进屋又想藏起来,她怕面瓜嫂一急拉上她垫背。白小羊竖着耳朵听,没听到面瓜嫂的声音却听佟面瓜又说:“我不怪她和他,我没心思干那事啦,他和她干就省了我的事啦。我问过百合,百合说我五十九岁了,我也知道气力不比从前大了,我现在还能抓起三百多斤的粮袋子,跑起来还能赶上狗我挺知足。我得留着力气养着力气,过些时候帮小当家的做事呢。豹子啊,我不管他和她啦,留下金肉皮和我媳妇拉边套过日子吧,反正金肉皮也没地方去了,放马滩里的人越来越少,就留下他吧。”

  徐豹子眉头直皱,说:“这事传出去不好听啊,面瓜哥你再想想,要不我阉了金肉皮给你出气?”

  屋里静了一会,佟面瓜说:“拉倒吧,拉倒吧,我不要她做媳妇了。”说着佟面瓜又呜呜地哭。

  徐豹子冒火了,踹翻了金肉皮连踢了十几脚。踹得金肉皮一声都没敢哼,却踹得白小羊心惊肉跳,就怕金肉皮说出还咬过她的肚皮。

  面瓜嫂就喊了:“面瓜,我要伴你老呢。你别哭了,唉!也不怨金肉皮,怪我,你饶我一回成不成?我后悔呢!”

  徐豹子也说:“得了吧,面瓜哥饶了嫂子这一回。”又指着金肉皮说:“你滚起来,外当家的事你能说就说,不能说就滚。我明天就去桦甸,我兄弟木铁驴在那里做帮当家的,我不怕找不到外当家的。今朝看在外当家的面子上我饶你一条狗命。”

  徐豹子住了嘴,眼珠冒火苗盯着金肉皮的耳朵,又说:“我要你一只耳朵给你留个记性。”没等金肉皮告饶,徐豹子伸手扭住金肉皮的右边耳朵一扯就给扯豁了,脱了一层皮没扯下耳骨来。痛得金肉皮跳了脚,金肉皮恼了就开骂:“我他妈的倒霉!连着碰上一个个骚娘们,连着挨揍,先挨这个娘们的揍,又挨你徐豹子的揍,我倒血霉了!你妈的徐豹子操你妈你杀了我,给我个痛快我活够啦!”金肉皮哇哇放声大哭。屋里的人都吃惊得不言语了,光听金肉皮哇哇大哭。

  白小羊进了屋鼓足勇气,说:“豹子哥我也错了,我没给他啊,你就饶了咱们三个吧,外面有人听呢!”

  徐豹子就笑了,就摸鼻子,就说:“操!都是些啥东西?我说过我不打你不骂你。可从今天开始我就不把你当媳妇看了,柜里有一百块龙洋走时带上。面瓜哥,走,咱俩去喝两碗,这屋里骚臭!”

  佟面瓜说:“我的屋才臭,你这屋香着呢。拉倒吧,连内当家的都养野汉子,她们就也养。都养吧闲着也是闲着。唉!百合多好,睡不着觉就数铜钱,数着数着天就亮了。”

  白小羊紧咬着唇瞅着屋顶,她想,完啦,好好的一个丈夫一个家,没了。

  面瓜嫂起身踹了金肉皮一脚,“你说清楚了,我给你了白小羊给你了吗?”

  金肉皮说:“没,她点灯看到我的光屁股,我醒了她往里屋跑我就去抱了,不怪她怪我,徐豹子你杀了我我不怨你!”

  面瓜嫂叉腰瞪眼盯着徐豹子,说:“谁也不怨,就怨你。”

  徐豹子大骂:“放狗屁!你再纠缠我大耳刮子招呼你。”

  面瓜嫂叫:“你敢!是你带回个睡觉不穿衣裤的光棍汉子,是你留下个快憋出病的俏媳妇。我问你,你多久才回来一回?再强的女人久守空房被光身子的男人一抱会不会软?小羊比我把持得住,挣扎了好长时间,金肉皮的家伙不中用,你们两个知道吗?你们问问他,他要中用我就给他干,我心里装着面瓜身子缠着面瓜,可面瓜不爱做那事,大半年不做了……你们两个男人大丈夫爱咋着就咋着,我今下黑就住在你屋里,没男人咱一样活!”

  徐豹子望着佟面瓜。

  佟面瓜说:“是呢,是呢,谁知道金肉皮不中用,我可不能把媳妇给他了,我自己留着。”

  徐豹子盯着金肉皮的裆部,金肉皮有些精细点子,他清楚面瓜嫂希望他说什么,说好了三个人都有活路。金肉皮就说:“我干韩大奶子叫外当家的看到了,他嫌我做那事太埋汰把我狠揍了一顿,从那后再也不成了。唉!徐豹子你有气就阉了我吧,杀了也行。要是留我一命阉了我,以后蹲着撒尿,想想也没意思我真活够了。”

  徐豹子叹口气,他是个肯自责的汉子。徐豹子暗自算一算自己从开春忙到秋收好像一次也没和白小羊做过,而每一次回来白小羊都用火热的身子去抱他,他总是头一挨上枕头就睡过去了。有时白小羊还说:“憋坏了脸上起泡疮了呢,夜里你睡了我帮你放出坏水了呢。”

  徐豹子还想,我放出了坏水?白小羊怎么放?

  屋子里五个人都静了。徐豹子闷坐了一会儿,抬起头说:“面瓜哥别哭了,拉倒吧,你讨的媳妇是个寡妇,我讨的媳妇比寡妇还寡妇。拉倒吧。甭哭了面瓜哥,再哭你出去哭,像猫叫似的揪心。”

  佟面瓜就说:“我不哭我自己我哭外当家,外当家叫人打断腿又吐了血!”

  徐豹子跳了起来,一把扯起金肉皮啪啪地扇耳刮子,嘴里骂:“你他妈的王八犊子,这么大个事情你还装牛憋着,你给老子说清楚了老子就饶了你,说不清楚你想死都死不了,我一刀刀剐了你,再抹上蜂蜜要蚂蚁一点点吃了你。”

  金肉皮一下吓失禁了,尿了一裤子。

  面瓜嫂却透出了口气,暗暗地扯了白小羊一把,说:“妹子拿东西出来吃吧,我都饿死了。”又说:“豹子你把金肉皮吓尿了,他哪是个男人,你给他条裤子换吧,我和小羊妹子整点吃的,我慢慢让面瓜饶我,小羊妹子可没错,你再逼她,她只有死路一条了。唉!小羊妹子不比我能造,她是个苦命人啊。”

  白小羊低头往地上砸泪。

  徐豹子就说:“算了,去整吃的吧,可是咋吃得下,我惦记外当家呢!”

  面瓜嫂说:“外当家的没死你听听就知道了,急也没用,现下咱都帮不上忙,听完了等内当家回来再说。我听面瓜哭了整个下午,他一准饿了,我回屋拿东西来吃。”面瓜嫂出去了,一出门就喊:“都远点,没见过老爷们儿哭吗?都回去瞧瞧自家的汉子。”

  屋外的人都散了。

  面瓜嫂急匆匆又回来了,进门看到白小羊热了饭菜端上摆好了,就把手里的东西往桌上一放,又拿出一条长裤一个短裤丢给金肉皮,说:“我准知道豹子不会给你裤子穿,滚出去到房山头穿了再回来吃点东西。唉!也是个可怜的男人,连媳妇都被人占了。”

  面瓜嫂这一句话勾起徐豹子和佟面瓜对金肉皮的同情,徐豹子在心里打算饶了金肉皮。

  金肉皮大口吞下一碗大子饭,喘了口气说:“说起外当家的——卫兄弟,得从李家趟子屯李大户的侄子李小鼻子说起。”

  徐豹子问:“是拉皮条的李小鼻子吗?”

  金肉皮说:“是他,他还说过拉你去三姓趟子屯赌钱你赢了钱杀了棋盘岭四个胡子的事,还说挺想你的。就是那次事后李小鼻子怕放马滩找上他,他报了信就逃了,在外晃了几年就晃到了桦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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